“卡察。”
那节纤细的脖颈此刻古怪的扭曲了一个弧度,朱茯缓缓眨了眨眼,一滴水汽滴落在初痕迅速褪下青黑的脸上。那是一张纤细柔弱的脸,就像刚开始见面时那样,是无害的。
随着这声断裂,朱茯原本被抽走的力量顿了顿,随即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迅速倒灌。不仅如此,还有原本觉得隐隐作痛的仙脉,此时也愈发稳固。等到最后一丝力量回到身上,朱茯终于松开了手,将初痕扭曲的脖颈折回来。
至少,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看着近在迟尺的初痕,朱茯心中有种难言的异样。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一时间形容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失落,也很失望。但又有些茫然。
朱茯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初痕的做法。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等着与自己生死相连之后再说解除借柳刀的方法,到那时候,自己怎么都晚了。可他却偏偏在这种关键时刻说出来,就像是故意的一样。他明明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却非得在临别之际做出这样的举动,白白没了一条命。他明明可以……
有很多很多个明明可以,但是对方都没有做,只留下这些疑团从某种程度来说,初痕确实成功了。朱茯会记住他做的一切,包括死亡。
坐在地上,朱茯看着初痕面带微笑的尸体,久久无言。
有些人活着,不止是为了活着,是为了某些更高的野望。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支撑得起这份野望。有些人做到,而有些人为了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野望,付出了全部。
李丰推开门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但他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惊慌失措甚至痛哭失声,这位一向沉稳的老人颤抖着手走近,然后帮着初痕整理了一下衣衫。
“小痕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敏感,我看着他长大。他想做什么,还能瞒得过我吗?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做了。仙上,是我们对不住你。是小痕他,想歪了事,也走偏了路……”
“一切都在变好,这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多想想呢?就算没了父母,还有我啊。我还在等着他呢!这孩子,太傻了,真的太傻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孩子呢?怎么会有,怎么会有……”
李丰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他扑在初痕的尸体上,如同任何一位失去孩子的老人一样,连半点儿风度都不顾了,哭的绝望凄惨。
朱茯缓缓退开几步,靠在小冰身上,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初痕多想想这位可怜的老人的话,或许就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并且朱茯觉得,初痕也不会后悔。
“当啷”一声,朱茯低头,看见了一枚异常眼熟的柳叶。这柳叶和初痕身上的纹绣简直如出一辙。
弯腰捡了起来,朱茯来回拨弄着这澹黑色的柳叶小刀,许久都没有说话。借柳刀啊借柳刀,你的主人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你锻造出来的呢?你的主人有过迟疑吗?有过害怕吗?有过不知所措吗……
何其不对等?
看着悲痛欲绝到几乎起不了身的李丰,朱茯顿了顿,然后起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着远方黑沉的天,朱茯缓缓叹了口气。这些天的经历,好像一场梦似的,如今要走了,梦也醒了。
“……你多保重。”
除此之外,她也无话可说。
一个闪身,朱茯遁入了黑沉的夜里。
此时李丰悲痛的哭声已经传到了外面,奴仆们匆忙过来查看,结果就看见了躺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初痕以及悲痛大哭的李丰。那些奴仆们当即就吓得一个寒颤。少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初痕死了。
这个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去留城。谁让初痕这几天的风头几乎盖过了司家,可偏偏又和司家颇多联系,所以大家对初痕的事儿十分在意呢?
得知初痕的死讯,许多人第一时间就是不信。尤其是司家人。司家主不可置信的盯着传讯的人,几乎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你说什么?谁死了?”
“回,回家主,是初痕少爷,他去世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司家主真的不敢相信,他的外甥怎么可能会死呢?明明他还有那位仙上保护,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
对这个外甥,司家主是真的有感情在的。毕竟是自己唯一妹妹的独子,妹妹还英年早逝,司家主对初痕很是有些感情。
于是这会儿他狠狠一拍桌子,声音都喊噼了!
“是谁杀了他?给我去查!”
来报信的仆人看一眼司家主,吞吞吐吐的,明显是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说。
见他这样,司家主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你知道些什么快点儿说出来!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子?!耽搁了小痕的大事儿,我唯你是问!”
“是!是,小的听说是那位仙人出的手……”
“什么?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