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绫玉一起来,张伍哪还能安心坐着?
也打哈哈站起,陪娘子出门。
于是,屋子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静静吃着饭。
期间,窦平宴忙前忙后,不停给她夹菜。
窦姀想起有东西没拿,回一趟屋。
再坐下饭桌时,把玉珏还给了弟弟。略为愧疚地说,“其实我那晚就想还你,可惜被拖住步伐。要是我上点心,早些给你就好了,你也不用鬼门关走一趟。”
窦平宴接过玉珏,握在掌心,闻言垂眼。
祸兮福之所倚。
这鬼门关他原可以不必走,马绫玉先前就动过一回杀心,他怎么可能猜不到这次?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跟她回来拜门?
只不过他这阿姐向来绝情惯了,要她的心,还真得死一回。
其实在那顿晚膳,马绫玉下毒之前,他早就服过催吐的药。
但马绫玉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葫蔓藤毕竟是死毒,所以他也没把握自己能活。
可他想赌。
赌上自己的一条命,和她一颗爱不爱的心。哪怕这心不是情意,只是骨肉亲情。
当时窦平宴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对她的般般嘱托,全乃交代后事。
包括愿她嫁想嫁的人。
现在窦平宴念起,只觉好险
他拉住窦姀的手,轻轻笑道:“没事,都过去了。好在我命大,可见上天都要我们在一块。”
窦姀听着,却没吭声。
半晌后,才试探地问:“我们到江陵后,再做回姐弟好不好?”
“好。”
只见他应得很快,颔首淡笑。忽然凑近,亲了下她的脸。
窦姀措手不及,连忙擦掉。
一瞪这厮,教育道:“寻常人家的姐弟是不能这样的!”
怎知这厮骨子里便是个泼皮无赖。他又继续拿起碗筷,认真夹菜,慢悠悠笑道:“我们也不是寻常人家,我和阿姐身上流的,可是不一样的血啊。”
窦姀愣住,竟无言以对。
在许郎中的药下,窦平宴的身子没养几日,毒就清得差不多了,连被捅的血口子也渐渐愈合。
身体快好全,便要开始计划回去的事了。
数日之后。
一封从江陵来的家书,到了弟弟手上。
窦平宴看完,同她含笑说道:“有件喜事要跟你说,大姐有身孕了。这封家书过来,如此算的话,如今该有两三月了吧?父亲也催我们回去,没准咱们到家不久还能见见小外甥呢。”
窦云娇有身孕了?
窦姀也诧异,云娇大她六岁,如今已经二十三了。
她还记得前些年云娇想要孩子,可腹中一直没动静,连带夫家也急,求医问药了好一通。后来实在无法,她丈夫便纳了妾室。
大姐虽爱摆长辈谱子,但为人却热情好善。
比起两位湘、筝两位姐姐,窦姀与云娇素无恩怨,偶尔碰见了还会被大姐热心问两句。
因此窦姀也替云娇高兴,“确乃喜事一桩,大姐姐这下可夙愿了却。”
窦平宴执起她的手,认真说道:“我们回家拜堂成亲,也生个我们自己的孩子。你若不喜欢江陵,我再带你去上京住。上京也很好呀,有上万家香粉成衣的铺子,数都数不过来,阿姐去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上京
听起来真是个遥远的地方。
从前她只在乡邻的传闻、说书茶馆中听过,只知那是极繁华的地儿,天杰地灵,还有许多外邦来贩货的商客。
她在梦中见过无数回,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去看看。
其实自从窦平宴养病以来,窦姀连着几天都没见过魏攸。
有时候魏攸会打发小厮上门,送些零嘴或补气血的草药。大多时候,人还是在府衙里忙着。
到了准备离开扬州的前一天。
午膳过后,有人在敲大门。
彼时窦姀和弟弟都在用午膳。
她以为是姨娘外出回来,正跑去一开。
没想到打开门,见到的却是魏攸。
正像东园见面的那天,他穿着白圆领的绿袍衫,青带束发,整个人意气风发。
日头落在温和的眉目上,他浅淡一笑:“听闻你们明日就要离开了,现在入秋,等到了江陵肯定是寒冬,我来送些御寒的毛皮。”
“好,多谢你!”
窦姀一笑,忙邀人进门。
只是这么大的动静,窦平宴哪能听不见。
他也跟了过来,见两人拎着毛皮到后院,本就不喜欢他们独处,便一路都在窦姀身边。
有这么一个大活人老跟在自己左右,还用恹恹的目光看着。
最后她无可奈何,只好问道:“我人都要跟你回去了,你能不能让我和魏郎单独说几句?你放心,这回我是真要跟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