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不知多久过去,黑暗中,她好像听到了车轮的滚动声。
头依旧有些晕
窦姀摸摸脑袋,睁开惺忪的眼儿,却发现漆黑一片,看不见一点东西,只有马车的行路声。而现在,她已经盖上了红盖头,身上仍穿着嫁衣。
她松一口气,才睡醒,仍有些迷糊。
原来是到了黄昏出嫁的时辰啊。
她觉得有些乏,正准备闭眼再小憩一会儿。
倏尔意识过来
为什么坐的是马车,而不是花轿?!
吾愿
窦姀一动, 却惊恐地发觉自己被绑住。
手和小腿被粗麻绳捆了,嘴上还绑着一圈布条。她的头上披着盖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倚靠木枕, 听马车行路的咕噜声, 以及头上的凤冠流珠轻撞。
这是劫持吗?
窦姀双眸呆滞,浑浑噩噩, 脑海里首先想过的人便是窦平宴。可是又一想他不是跳河了吗?
她唔唔两声想呼救, 不过须臾,声音便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
彼时华灯初上, 马车经过了一带闹市, 人声喧嚣,没人会留意到这微小的动静。
怎会如此窦姀如坠冰窟, 不过在屋里睡了一觉, 醒来就成这样了要如此明目张胆地掳走人, 也不知姨娘他们知不知晓,魏攸是不是还等着她上花轿
窦姀忐忑不安,周身黑暗增大了心中的恐惧, 她只能煎熬地闭上眼。
马车走过喧嚣的闹市, 又走过一段不平的石子路。不知多久过去,最后在一处林木幽静的地方停下。
窦姀的心乱糟糟跳着,等着黑暗的审判。车舆就在此时倏尔一陷,有人上来了。
下一刻, 腰身忽然被人一提,身子离地, 她被横抱下了马车。
林木萧萧,晚风很轻。
那人抱着她大步迈起, 衣袍猎猎。她被绑的死死的,根本挣扎不了,只有唔唔的几声。这人一句话都没,后来周遭的静谧反倒让她也不敢吱声了。
窦姀听到后头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动静虽小,但脚步很杂,约莫有十几人。
是他一定是他!
她细细想过,大的仇家没有,只有一两个和姨娘拌过嘴的,但还不止大费周章的绑人。况且什么歹人昨日不绑,明日不绑,偏偏挑大婚的今日劫持!
起先窦姀听见林木萧萧声,以为是在哪个荒郊野岭。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一声长长的嘎吱,大门被推开了,才意识到这是一处僻静的宅院。
风过长廊,海棠花落,遍地的落红,被皂靴大步踏过。
他抱得很稳,窦姀披了盖头,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察觉到凌在上方的寒气。
走了不久,他的脚步倏尔一停。
紧接着,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从四面八方来,虽不大,却很杂,窦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下一刻,便有个婆子笑盈盈,大声喊道:“撒谷豆!新郎新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窦姀在他怀中一怔,忽然听到哗哗谷豆果子铜钱落地的动静,好像有什么在心中散开,又听到好几个小童嬉笑,围上前哄抢一地的零碎。
喜婆笑道:“礼成!除邪得吉,天降大福——”
那人未出声,却有后头的小厮忙上前,递出银子:“说得好,看赏看赏。”
窦姀瞪着双眸,还没从不可置信中回神。那人又抱着她大步迈起,走向最里头的那间喜房。
房门推开,她被放到了床榻上。
窦姀难得从晕晃中静下,脸上的红盖头忽而被一根秤杆挑起,烛火的光不免刺得她微微眯眼。
不再是黑暗,她终于看见了人。
是他果然是他!
熠熠的烛芒下,他头戴乌纱幞帽,帽边簪着红花,身穿云肩赤红的圆领袍,腰间珠链革带,一双长靴踏地,活脱脱新郎官儿的模样,仿佛他才是今晚要成亲的人。
窦平宴在她惊惧的目光中,伸手松开捂嘴的布条。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