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楚姑娘记挂,本将军已然大好。”
当然早已大好,重伤修养不过是陛下将他禁足后,对外宣称的借口。至于那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如今已然淡到连伤疤都看不清了。
“那便好。”楚琬琬心跳砰然,又忍不住偷窥两眼那俊美郎君,心中颇有慨叹。
哎!如此俊俏的郎君,却对这宣辰王殿下情深意切,这殿下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再说这陈以容,觉人有三两分熟悉,绞尽脑汁沉思许久,忽而忆起七夕之夜,那位手执艳红芍药,道要与他共赏良宵的佳丽!
“你、你就是那个芍药姑娘?”陈以容恍然大悟,惊得嗓音都提高了几许。
“原来陈将军还记得小女子。想必是因为小女子的倾城之姿,也让将军流连忘返了吧?”楚琬琬故意向他半眨美目,声音格外温柔。
虽知他二人关系,但是见陈以容仍记得自己,也难免心生愉悦。毕竟这可是她那夜遥遥一见、望穿人海,便一见倾心的郎君啊。
可话听在陈以容耳中,就觉她当真是有趣之人,这样的话都能毫不避讳说出口中。
紧接着他忽感掌间钝痛,唇间轻呼一声,转首对上萧嘉淮饱含醋意的目光。他暗道不妙,怕是又引得他家殿下生出酸意,此时心中不快了。
于是陈以容迅速斟酌言辞,饱含歉意道:“楚姑娘确实螓首蛾眉、风姿卓越,只是本将军万万不敢觊觎姑娘美貌。”
“什么嘛。”楚琬琬朱唇微撅,柳眉拧蹙在一处,“你堂堂一个将军,竟如此怕他这个亲王,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惧内吧?”
陈以容心想自己可不就是惧内?尤其最怕他家殿下吃味,再以此为由头,在夜深人静之时,于床榻间折腾自己——那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楚琬琬见他不答,便知晓自己一语道中,恨铁不成钢般剜他一眼,又没好气向萧嘉淮道:“那个殿下,你也快甭不爽了。这满屋都飘着酸味,不知道的啊,还以为醋坛子打翻了呢!”
她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抚平群裳间静坐许久而出的褶皱。
“你放心,本姑娘对您这样温润如玉的亲王没有半分兴趣,也不愿横亘于你二人之中,惹得陈将军日后心生不快。”楚琬琬故意指抵唇间,向陈以容抛去一个吻,“毕竟陈将军可是我心中枭雄,也是爱慕的如意郎君。”
“使不得使不得。”陈以容连忙抬起空余那只掌摆手,艰难的吞咽下津液,“姑娘清誉重要,可莫要拿我打趣了。”
他此时只觉得身侧的萧嘉淮阴郁更甚,觉得不知为何,青天白日的,竟腰间阵阵抽痛。心道这位楚姑娘,简直就是上天特意派来折磨他的女阎罗!
楚琬琬不解道:“什么打趣呀?本姑娘是说,会回去告诉我爹爹,让他进宫求陛下退婚!”
她此言一出,陈以容与萧嘉淮面面相觑,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退婚?这位楚姑娘,竟也不愿做那宣辰王妃,而想要退婚成全他二人?
“你是说,会回去向兵部尚书说,要请他向父皇退婚?”萧嘉淮又惊又喜,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楚琬琬看他就觉得来气,大抵这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她没好气说道:“那不然?本姑娘天生就不喜欢什么皇亲贵胄,更何况,我心知肚明你与陈将军两情相悦,做什么要嫁给不爱自己的夫君呢?”
若是不能嫁给心仪之人,也要择一位疼惜自己、爱慕自己的郎君,与他相守到老、举案齐眉。这是这样的简单要求,这位宣辰王殿下,可是无法给她。
既如此,又何必要执拗于那一纸婚约?不如早些推拒了,省着让她自己日后忧心。
“哦对了。”楚琬琬正欲离开王府,忽而又想起什么,回首对陈以容柔声道:“我爹爹官任兵部尚书,在朝中也算要职。你若日后在朝堂间有什么要事、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大可与他相商,他必会助你。”
“他常赞你的功绩,又道你与他一样,对陛下忠心耿耿,最为他所钦佩。”
只是楚琬琬在说这话时,不复方才玩闹般模样,而双眸间流露出的,是诚恳的赞许。
襄助
待楚琬琬出府离去后,殿内终只余他们二人,静坐于椅间,执手相依却无言。
檐上蕴存的一滴雨水悄然落下,正砸碎了满地的深情缱绻。
窗外的雨似是渐停,这场雨将秋意洗得愈发萧瑟又淋漓尽致。待雨水大雾散去,回想这一路坎坷,那纵横于这爱河间的千山万壑,就如同远眺庭院间的凋零枯木,只待明年逢春再抽新芽。
陈以容忽又想起,一月前最后在这王府里,书房门前的那场相拥,大抵是他们那时能够给彼此唯一的慰藉。
那日放手后,陈以容凝视萧嘉淮远去背影良久,方才踉跄又故作轻松般回到将军府。在沿途之中,他只觉京城这纵横的道路竟是那样狭窄。
分明道道相通,却是道道容不得他与萧嘉淮并肩,可谓是人世极哀。
想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