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不知道,我们方才距离得那般近,可不知为何,却好似相隔万重山。是五年未见,都不复从前了吗?”
“怎么会,王爷一直盼着你回京,在你出征那几年里,更日夜为你忧心。他对你的情谊,是更深了些,所以听到坊间传闻,才会格外在意啊!”浅香心下焦急,生怕人一走了之。
“那他的诘问便更为可笑,咄咄逼人道我为了权势出卖身体,骂我自轻自贱、不知廉耻。”
陈以容说这话时,唇瓣都在细微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忽而有些头晕目眩,足下不稳,稍有踉跄,幸亏浅香及时搀扶,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浅香何尝不心知肚明?宣辰王殿下这话说得属实过分,若是放在寻常姑娘家,怕是早就哭闹着搅扰整个王府都不安宁。
可纵使陈将军是男子,王爷也不该这般言语间丝毫没有避讳,伤了人的心,还不是会日后自己烦闷?
“可是,殿下所言,并非处于本心啊……”
陈以容身心俱疲,不愿再听人劝,他现在只想回到将军府里,沐浴更衣,躺在床榻间放松思绪,哪怕注定彻夜难眠。
“浅香姑姑,人间尔尔,万事终难全,或许我与殿下便只有这样的缘分。你,不必再劝了。”
“是有人故意告诉殿下的!”
眼见人真要转身离去,浅香心下一横,连忙道出实情。
“自从那日殿下在茶楼听戏,得知这一传言后,便派了府中一婢女前去东宫打探虚实,谁知人当晚回府后,便对殿下说、说……”
“说什么?”陈以容顿下脚步,心中隐有揣测。
“说将军与太子殿下泛舟游湖、谈情说爱,且当时附近并无一人随侍!”
浅香认命般说出真相。她心知肚明,此时若被有心人知晓,便会弹劾宣辰王监视东宫,行大逆不道之事。
可如今她顾不得了,若再不说,这两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要彼此错过一生了。
“竟有这样的事?”陈以容顾不得方才的悲痛情绪,眉头稍蹙,察觉到其中蹊跷。
“可是我那日去见太子殿下,便是与他诉宫外流言之事,希望他早日查明是何人所为,还我二人一个清白。”
“是,奴婢也觉得蹊跷,您对王爷的情愫,奴婢这些年早已知晓,又怎会与太子有任何干系?只是殿下派去的那位婢女,名为若薇,在府中一向机敏能干,也忠心耿耿,故而殿下才会信她几分。”
提及此事,浅香便有几分自责。当初去东宫探查之事,便应由她亲自前去,也不至于如今真假难分。
“况且,这几日殿下虽表面对将军避而不见,可奴婢心里清楚,他呀,那可是日日盼着您来。这今儿你白日里未来,殿下他晚膳都没用两口。依奴婢来看,殿下就是嘴硬之人,您莫要再生他的气了。”
“可他那话说得也着实过分。”陈以容气不知为何消散大半,大抵是因为太爱,所以在萧嘉淮这里,总是脾气太好。
“奴婢知道,等下奴婢便去好生劝殿下一番,让他明日去将军府向您赔罪。”浅香听人如此说,便知有了转圜的余地。
“那可不行!哪有亲王上门给我一个将军道歉赔罪的,不成体统、不成规矩。”陈以容阻拦道。
“殿下哪里是给将军赔罪呢?分明是哄自己的王妃,这件事啊,他做得。”浅香稍松口气,唇边也扬起笑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即便贵为亲王,欺负了自己心上人,不也得自己去哄回来吗?
陈以容回将军府之途,夜穹染薄雾,明月映孤影,光辉微掩,竟抬头发觉,前路已难明。
京城中的流言,婢女的污蔑,这些事情桩桩件件,表面是毁太子与他的清誉,实则也是在挑拨萧嘉淮与他的情感,从而蓄意离间宣辰王与太子。
这京城与朝堂的水何其深?被困入其中的人,皆好比是摆尾的鱼,身陷囹圄却不知。
陈以容回到将军府中,整夜陷入沉思,也未能参透这其中原委,更无法知晓是何人所为。
这世上总有佞臣当道,若未能时刻提防,稍有不慎,恐朝代更迭,转瞬沧海桑田。
翌日红日初升,薄暮冥冥之际,陈以容照例晨起上早朝。
听那群朝臣们因鸡毛蒜皮之事争执不休,只觉困意腾升,险些当众打个哈欠。
工部尚书道要为百姓休整房屋,户部尚书却扬言五年战役导致国库吃紧,话里话外责怪镇国大将军在岑州之时索要繁多,倒引得那老将军吹胡子瞪眼,道他们一群老匹夫,在京中过着安逸生活,不知前线战士们的辛苦。
陈以容不禁在心中冷笑。这战役因何持续五年之久?还不是镇国大将军一拖再拖,当真是年纪大了,反而成了贪生怕死之徒。
文景帝被他们的口舌之争扰得心烦,干脆厉声喝斥,宣布退朝,有什么事日后再议。
这陛下日后再议的言外之意呢,就是别再提了,反正他懒于听他们争吵,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