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其实知道她起身离开,明白姚南栀想去祭拜母亲,便没有出声,继续像佛祖讲述心里的不安,期待佛祖能帮一帮她。
姚南栀带着翠翠一路来到后院,远远地就看到地藏殿门前站着一人,书生打扮一身青衣,并未穿大氅,寒冷的冬日好似与他无关。
心里正纳闷这人是谁,为何不畏寒冷站在这里……
静悄悄的后院,她们的脚步声显得有些突兀,那书生打扮的人显然也听到了,缓缓转身看向姚南栀,在看清她的面容之后,那人登时睁大双眼。
“南栀?!南栀,是南栀对不对?!”
那人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多岁,鼻尖下有修剪整齐的胡子,脸颊有些清瘦,姚南栀听到对方叫自己,楞在原地。
“什么人?!不得对乡君无礼!”翠翠大声吼道。
姚南栀警惕的看着对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神色,平静的好似对方认错了人。
她细细打量着对方,眉眼间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向来敏感的人,此刻内心深处生出浓浓的不安和恐惧,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功夫翠翠也跟了上来,和她并肩站着,脸色也十分警惕。
打量着对方的五官,翠翠心跳不断加快,她下意识挡在了姚南栀的身前。
“乡君,你先回去找珠儿和宝珠小姐,奴婢挡着他。”
这些年翠翠成长了很多,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习了不少待人接物的技巧,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慌乱失礼的样子。
姚南栀更加确信,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而且翠翠应该已经认出了对方。
“他是谁?”姚南栀没有再看对面的人,而是盯着翠翠。
有些事儿翠翠不愿让姚南栀想起来,这些年不管是太傅还是老夫人,包括没有什么血缘的魏世子,都在尽心尽力让姚南栀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
眼看着人已经彻底走了出来,又怎么能再次想起来呢。
但很多时候,总是人与愿为,翠翠不愿意说,可对面的人听得到姚南栀的声音,他眼中含着未落的热泪,嘴角微微上翘,缓缓伸出手示意姚南栀过去。
“南栀,多年不见,你越发长得像筠娘了,你……难道真的忘记爹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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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栀,你……忘记爹爹了吗?”
“轰——”
姚南栀耳边似乎听到一声雷鸣,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呆呆的望着对面的人,望着他一步步试探着朝自己走过来。
好久之前有些记忆都模糊了,甚至被遗忘,但就在这一刻,她脑袋里突然涌入许许多多的回忆,但每一个回忆都是锥心般的痛,又像是黑夜里的魑魅魍魉张牙舞爪的朝自己扑来。
她吓得眼泪簌簌落下,张张嘴想要叫一声翠翠,但不知什么的拼尽全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姚南栀惶恐极了,她下意识转身就跑,一边无声哭喊着,一边无措的拼命往前跑。
身后有翠翠的谩骂声,也有那个男人的呵斥声,但骨子深处的恐惧让她不敢回头,她想去找珠儿,想去找祖母,想去告诉祖父,那个可怕的男人又来了,她不想被关进小黑屋。
可是翠翠,翠翠还在那里,万一那个人迁怒于翠翠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应对,腿脚却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脚步一转回头朝着身后跑去,本来那人离着他们站的地方还有些距离,但此刻他却站在翠翠的面前,一手揪着翠翠的衣领,一手高高扬起似乎是要打人。
“住手!放开翠翠。”她说道后面的时候,太过恐惧底气不足,声音还有些沙哑颤抖。
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姚南栀心里的恐惧减少很多,虽然现在她已经长大了,但儿时受到过的伤害,在这一刻并没有被遗忘或者模糊不清。
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好似那些过往不过发生在昨日。
见人去而复返,邢安满脸的横肉缓缓放松,再次变成刚才初见时儒雅文人的样子。
他眼睛痴痴的看着姚南栀,嘴有些颤抖着笑着,“南栀,南栀快到爹爹这里,经年未见你竟然长这么大了,你祖母日日都在念着你,对你甚是想念,南栀,跟爹爹回家可好?”
见他又伪装成那彬彬有礼的样子,手也松开了翠翠的衣领,姚南栀握着翠翠的手,用力将人拉到自己身边。
她颤抖着声音回道:“我不认识你,我姓姚,是姚家的孩子,我的祖父乃当朝太傅,祖母是侯府世家贵女,我也不曾认他人为祖母。”
她这副态度,俨然就是要和邢家断绝关系,邢安面色有些着急,眼神变得癫狂起来。
这些年邢家都不好过,虽然凭借着救驾之功,邢安承袭了县公爵位。
但不过是个爵位罢了,官职一直是小小六品主事,奈何几年前年间他父亲老县公驾鹤而归,大铭素来重孝,守孝三年,这朝中哪里还有他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