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声恶气,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孔知晚没把咒毒放在心上,也就把石漫的话当成她惯常的呛人方式。
但不是,那是一个承诺。
即便乌山梦境之外,无数人被拉进浴火凤的献祭场,即便她们被困在乌山,进行死局中的死局,石漫也没忘记过要替她解开咒毒。
不是心血来潮,不是顺势而为,是从开口答应她的那天起,就一直在等待今天的机会。
真是……
孔知晚忍受完朱砂血的横冲直撞,收回盯着掌心出神的目光。
她怎么可能放手啊?
一直的想法更加清晰,像破开迷雾的剑,那才是在她的意识里扎根的东西,想要和石漫一直走下去,艰险不论,生死无碍。
“……早在意识到凤凰和祂的区别后,就在谋划利用神鸟将我连根拔起吗?”
山顶遗居就是一个小院,宅子不大,石漫把琉璃树根的一端绑在手腕,还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空出的双手四处翻找,用炸翻8号所有咒令的手法,把阁祖的故居又翻了一个底朝天。
“我多次邀请您‘谈心’,您只顾睡大觉,我叫不醒一条装睡的蛇,只好把你的窝端了,您看,效果斐然。”
相柳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停在石漫旁边,怪笑了声:“双鱼玉佩不在这里。”
“我知道,这里要真有,你们还能等我捡漏?”
一人一蛇竟然维持了堪称和平的相处方式。
“那在找什么?”
“这得问你。”石漫就等祂搭话,笑意盈盈道,“刚才凤凰去前线挑衅,我抽空看了看知晚的梦境,补了一下被偏远山峰拖慢的进度……女鬼姑娘的凤凰咒令守护将军的残魂,可歌可泣,旷世奇恋啊,但成亲夜却只有一柄凤烛,说不过去啊。”
“龙凤争斗的开端就是将军和她的心上人吧。”石漫的笑意没什么温度,崩裂的符咒垂在她纤细的脖颈,朱砂抹红了肌肤,像一道道血痕,“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缺德啊——另一半龙烛在哪?”
“聪明,花烛的确是关键,但不是龙烛。”
相繇躲在深空窥视,相柳却并没有特别紧张,起码不会在谈判的时候显露,但祂明白此时和谁合作——或者说利用谁——对祂最有利。
祂说:“是另一支凤烛,而且是青灯自己的要求。”
石漫一愣。
向家供奉蛇神,敬仰蛇族,“蛇”就是向家的符号,对其他生物就一般般,却有“龙凤争斗”的说法,必定另有因果。
追溯到以前,向家和龙凤也没什么纠缠,便只有神灵相繇的敌人,曾差点拥有“青龙”的封号,而她的心上人身披凤嫁,成了千年执念,残缺的“龙凤花烛”就是她们的写照。
龙凤争斗,一生一死,阴阳两隔。
简直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石漫肯定,将军和心上人就是被相繇陷害的“龙凤”。
但相柳却说,不是龙凤花烛,而是双凤烛。
她一下子有点想不明白了。
“因为她是女儿身。”孔知晚在雨里也扒拉完石漫的梦境,石漫不理解,她却一瞬间懂了,适时地插话道,“将军为重振门楣,以男子的身份参军,本就是欺君,她想以了断神祸的功勋,换得坦白后的宽恕,但她后来改变了想法。”
孔知晚:“她选择将错就错,顺利成章,娶心上人过门。”
古代封建社会,一个女子,女扮男装上战场,号令万军,已经够惊世骇俗了,权利身边从不缺垂涎欲滴的猎犬,朝中自有人虎视眈眈,她再以女子的身份娶另一个女子过门——而且另一个女子的身份可能也不一般——这已经不是惊世骇俗了,这是把自己弄成了活靶子,光是所谓的“礼”、“德”二字就能压得她们喘不过气了。
到时候,谗言不断,君臣离心,被夺领军权,踢出权利中心,就只能任人宰割。
青灯将军可能不在乎自己,但以她闷骚出一本家书的情话集来看,不可能让心上人和自己对抗世俗,颠沛流离。
她更想和她安安稳稳,琴瑟和鸣,度过此生。
所以哪怕一辈子要以装作男子生活也没关系。
她想娶她为妻。
天地作证,高堂下拜,明媒正娶。
而她不在乎什么青龙不青龙,她只是将花烛里的龙烛换成另一支凤烛,仅以此代表她的女儿身,代表她以女子的身份,爱上另一个女子,无关性别,只是欢喜。
这是她小小的,唯一的私心。!
分开
石漫被孔知晚的话弄得一愣,熟悉的女音清清冷冷,却放得缓慢而轻柔,就像在她耳边起誓。
在导向为死亡的终局里谈未来,简直是犯规。
她抿住唇,有那么一瞬间害怕被孔知晚察觉心思。她们现在仿佛共体共魂的状态,令她总有种别扭的错觉。
共梦咒平时没到这么离谱的程度。
孔知晚和石漫都在梦境的时候,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