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离开公墓时,已经把带给石咏志的水果吃完了,敷衍地和便宜爹道了歉,又提了一兜子回来,离开时她把自己那束鲜艳而热烈的花摆好,出门刚准备叫车,就见一团浓郁的雾堆在树林间。
雾里凝聚出温婉的人形,显然在守株待她,石漫扬了扬眉,见余雯所化的影妖慢慢向她靠近。
偏偏这时候,孔知晚的电话来了。
石漫立刻摆手让妖鬼稍等:“怎么了?”
“没什么,例行汇报,今天没什么奇怪的感受……啊,除了有点想见你。”
孔知晚一身冰丝睡衣靠在沙发,翻看向无德整理的老夫人大寿礼品单,等了半天,电话对面也没有声音,她翻页的手一顿,轻声问:“在忙?”
石漫低头揉了揉有点发热的脸,看了眼余雯,颇为头疼:“有点,还有事?”
孔知晚摩挲纸页,有些遗憾,但还是体贴道:“那等你忙完再说?”
不是明天说,而是忙完说,看来的确有事。
“你说。”石漫转出刀刃,边走向影妖,边说,“忙是忙,不过你优先。”!
古董行
孔知晚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时不时骚扰一下石漫,慢慢渗透到她生活的各处,省得石小姐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把她推远。
不过石漫真在忙,她聊几句也就挂了,然后就开始思量石漫在干什么,一瞬间就失去了对礼品单的兴趣,随意放在一边。
都是压箱底的宝贝,家里心怀鬼胎的好儿孙们不会透底,但向无德这向家里见缝插针的废物,最不起眼,也最能读懂他们各自的心思和动向。
虽然只是一份猜测名单,但和孔知晚所想大差不差。
她摩挲指尖,距离被血源银针扎取,已经过了许久,向家并没有找上门,但同样没找余婷婷,不像向家的家风——就是野鬼孤魂,也得归宗。
银针恐怕不是普通向家人安排的,而是地位更高的人,甚至可能是向老夫人。
那至今仍然没有动静,就很值得玩味了。
在等什么呢?等向家的血脉自己回家吗?
孔知晚取出还未包装的礼盒,破碎砂石还溅着不知谁的陈年旧血,散满盒子,是她从蛇像深处取出的碎片。
只需要溯回本形,就能重得神像。
而根据她拿到的名单,古董行临时加的第二场放展就有溯回用的补天石。
“……相柳。”孔知晚唇齿间咬过这两个字,将蛇戒扔进礼盒,无聊地合上,“谁知你是鬼还是神呢。”
石漫带着影妖重返静叶公墓,她虽然没多少忌讳,但别人的墓到底放不开,于是又回到石咏志的笑脸下,和影妖试探几番,脱离了七中非常之地的维持,人形已经散得差不多,只会“婷婷、婷婷”地叫,看着阴险又不太聪明。
她扒拉下影妖乱飞的蛇信子,递过一个供果:“吃吗?”
影妖甩着浑身的蛇信子表示摇头,把自己摇成了拨浪鼓:“婷、婷婷……婷婷。”
石漫后撤,以免被打到,她在孔知晚家调起咒令时,就顺带传过消息,引来了影妖。
她伸出手,咒令浮现,在杀咒和血傀儡咒之间不断转换:“你我目的相同,余婷婷的魂契我肯定要夺回,至于你,是现在死还是帮忙夺回后和女儿一起安葬,自己选。”
还未等她说完,过于安分的妖鬼立刻伸出一条蛇信子,搭进石漫的手里,生怕她反悔,一条无形的咒令线连接二人,妖鬼有主。
它体内余雯的部分在进一步消失,但仅凭怪物里虚虚幻幻人形里的心,就记住了爱的本能,女儿的名字对于她来说,超越了阴阳与人鬼的概念。
血傀儡,咒成。
影妖的人形慢慢化作一缕烟,飘进其中一颗朱砂佛珠里,带起一阵轻缓的风,石漫若有所觉地侧头,石咏志的墓前,除了她的超艺术花束,又多了些被风吹来的野花,聚成一小簇,以表哀思。
石漫难得柔和了些:“谢谢。”
等到古董行放展当天,石漫和孔知晚一路去找方静,石副队是老毛病,流程烂熟于心,方静很快就将她赶出去了。
不能跟进孔知晚的全程,石漫只好摸了摸鼻子,去了档案室。
总有种婆媳背着她有秘密的诡异既视感。
石漫坐在一堆狰狞画像里,把七中的画像翻了一遍,没有余雯,只有那副漂亮得格格不入的山茶花,她又去翻商场画展的画像,郑康他们已经一一审问过这些人,不管狂不狂热,但的确都是教徒,入的年份还不短。
她反复比对这些画,最后拿起作为打样的老板画像,总觉得比例和其他画像有些微妙的差别,她摩挲着浓烈色彩的画纸,低头嗅了嗅,敏锐的鼻子闻到极其微弱的香味。
混合着泥土,有点像雨天里悠远的山茶。
山茶?余雯生前喜欢用山茶花味的香水。
蛇信子从佛珠里探出,按照石漫的指示,探触画像里老板的眼睛,竟融掉了颜料,扭曲成另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