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岫白看他一副要喘不上气的模样,哼笑道:“所以说您就庆幸您不是我父亲吧,不然我一天三顿阴阳怪气,按时按点,早把你们心态锻炼出来了。”
林誉终于也感受到了和陈云舒一样的感受,热血反冲大脑,一阵阵晕眩。
“好了,不说了,再说您也要晕一个来碰瓷我了,您还是跟您的救命恩人亲侄儿好好聊心去吧,我先走了,”谢岫白说,“过后您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想追究责任,记得找准本人。”
谢岫白扬眉,“现在总该记得我是谁了吧?”
林誉狠狠掐了一把虎口,冷冷看着他。
“看来是记得了,那就好,有意见找我,要是牵连了无辜,”谢岫白一顿,拖长了尾音,“我可是会一天三顿,按时按点,来贵宅找贵夫人喝茶的,本人从小当惯了流氓地痞,不介意重拾老本行,劝您一句,别跟我比不要脸,你赢不了。”
谢岫白站起身,正打算事了拂衣去,一旁安静了半天的管家忽然举起终端,极其微弱地说:
“先生,大少爷回来了。”
文中邓攸弃子出自南北朝刘义庆创作的文言文。
走廊里的气氛像一根绷紧了的丝线,脆弱得不堪一击。
谢岫白维持着起身想要离开的动作,偏头看着来时的方向,长长的额发划过眼睫,黑眸里肆意嚣张的嘲谑无声无息消散,下颌不易察觉地紧绷。
林誉也停下针锋相对的想法,跟着扭头看去。
平缓规律的脚步声转过走拐角,在寂静的暗夜里扩散出去。
身材颀长的青年独自穿过长廊。
同样是医院,这间专门为了林灿而建的医院连装潢都处处透着用心,贴着卡通贴纸的墙壁和温暖的鹅黄色窗帘没有医院特有的冰冷,反而像玩具屋一样温馨。
青年走在其间,就像是误闯入童话的灰色电影人物。
冰凉,默然,没有丝毫热度。
和周遭格格不入。
林涧刚从医院那边赶回来,连续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神情难以克制地浮现出几分倦怠,鸦黑的睫羽垂在冷白面容上,褪掉冷硬笔挺的军装之后,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缥缈,看起来极其不真实。
林誉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怪异。
下一秒,林涧抬起眸子,微妙的厌倦和疲惫在瞬间一扫而空,又成了他往常最熟悉的模样。
大概是气昏头了吧?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孩子不真实,像是随时要消失一样。
林誉心中的不安散去,刚才被谢岫白激出来的火气再次占据了大脑。
他习惯性地想要发怒。
——父子俩少有平和相处的时候,林涧基本不会主动找他,他主动找林涧,最后往往也会演变成一场争执。
久而久之,他几乎产生了条件反射。
——赶紧把这个姓韩的弄走,别在这说些乱七八糟的,等会儿云舒醒了,再听到这些,还不得再被气到一次?
而且他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以后凡是林家的宴会,他都绝不可能让这个人再踏入一步!
林誉火烧火燎的心脏终于舒坦了些,抿了抿唇,刚想开口。
林涧始终沉静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终于聚焦,瞳孔倒影的人像逐渐清晰。
林誉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脸,威严稳重,习惯性地皱着眉,眉心一道深深的川字沟壑。
仿佛有天大的成见,天大的不满,以及……不喜。
林誉把自己想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在林涧没有继续看他。
他的视线往旁边平移着一动,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谢岫白,然后把谢岫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林誉能清楚地看到,他儿子那双常年如冷冻碧湖的眼眸里浮现出的责备和关切,看到谢岫白没事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是怕他对那个姓韩的动手吗?
林誉恍惚间想。
他就这样呆了一下,愣愣地没有反应,眼睁睁看着林涧走过来,伸手一拉,把同样站着没反应的谢岫白往身后一带,这才眸子一转,重新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如常地叫了句:
“父亲。”
走近了才发现,大概是路上车开得急,吹了点风,林涧的皮肤上还带着夜色的凉意,看着格外冰凉沁人。
不过,再如何,也比不上他眼底的温度寒凉。
是和他刚才看谢岫白截然不同的冷。
明明前后只隔了不到一秒钟。
就是天差地别。
但这是他最熟悉的,林涧面对他的模样。
林誉恍然间回想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还在理所当然地对林涧呼来喝去的时候,林涧看他的眼神里早已经没了热度和情绪。
简直就好像……三年前。
那间难民收容所门口,他特意前去找林涧,无意间看到的林涧和同桌人的谈笑时轻松惬意,抬头时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