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时屿目光漫不经心望远处一扫,目光忽然顿住。
不远处,低矮的建筑大敞的窗户里,半张白皙昳丽的脸庞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的士兵军装的男生。
他坐在一张靠窗的小桌子前,白皙细瘦的指骨抵着桌面,一手按着额头,眉头紧紧蹙起,浓密纤长的眼睫半掩着。
男生露出袖口的手腕白皙清瘦,手指细细长长,白皙薄透的皮肤直接附着在指骨上,能清晰地看到血管,这大概是青春期男孩快速发育过后的后遗症,骨骼快速生长,个子拔高,体重却没跟上,就显得整个人格外清瘦修长。
桌子旁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比他稍小几岁的男生,一个双手对插在袖子里的老头。
林誉发觉他的停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意识想出声,叫林涧过来认人。
“——哈哈哈哈!”
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笑,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林誉这才注意到林涧身旁的人。
李沉瀚拿着谢岫白的语文试卷,笑得不可自抑,东倒西歪,“你看看这小子写了什么,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噗哈哈哈,还有这个,问君能有几多愁,吃饱了撑的顶喉头,人才啊……”
林涧全副心神都被手下这张成绩单吸引,浑然不知自己不远处站了个谁,深吸口气,才压下攀升到喉咙的话。
“十三分。”林涧缓缓道,“我从没想过,这是一个正常人类,能够在语文这个科目上考出来的分数。”
谢岫白一手撑着脸,事不关己地移开视线,眼神飘忽。
李沉瀚:“哈哈哈哈哈!”
“您还笑!”林涧谴责地看着他,“有那么好笑吗?”
“不好笑吗?你自己看——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哈哈哈哈!还给他压上韵了!”李沉瀚拍桌大笑。
林涧:“……”
他一言不发,默默看向正试图假装自己不存在,一直不正眼看他的谢岫白。
谢岫白看看天,看看地,无意间看到自己的手,突然对自己的手指迸发了莫大的兴趣,翻来覆去欣赏,反正死不抬头。
“别笑了。”林涧无奈,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恢复心平气和。
他转向谢岫白,“我们来谈谈。”
谢岫白立刻不看手了,乖乖坐好,态度十分端正,“对不起,我错了。”
“不要认错,”林涧说,“反正你也不改。”
“哦。”谢岫白低头听训。
李沉瀚唯恐天下不乱,怂恿道:“对,教训有什么用,揍他。”
“您不要捣乱。”林涧无奈。
李沉瀚故意板起脸,“这哪是捣乱,我明明是给你出主意……”
“……您这就是捣乱!!”
一片欢声笑语。
林誉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
那个看似恼怒,实则满眼笑意、和人玩笑打闹成一团的人……是林涧?
他当然认识李沉瀚,林城的老下属,基本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无论对于他还是林涧,李沉瀚都算得上是长辈,林涧和他亲近当然算是好事,说明这孩子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孤僻。
但是,不知为何,当他看着林涧和李沉瀚说话时毫不生疏的态度,心里莫名堵得慌。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林涧。
林涧也从来没有那样和他说话过,无论什么时候,他看着他的眼神,以及语气,都生疏客气得宛如一个陌生人。
还有上次……他去找林涧,林涧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
副官没敢说,但其实……他是看见了的。
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他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以往见到朋友家里的孩子,也会很羡慕他们和父母相处时的自然和亲昵。
然后恼怒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能像其他人家里的一样活泼,性格也不开朗,半点不讨人喜欢。
再加上林涧曾经做的那件事,他就更看这个儿子不顺眼了。
总觉得他还能更优秀一点,为什么要这么不思进取,烂泥扶不上墙?
然而,他一直到今天才发现。
原来林涧是会亲近人的。
他也会像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年人一样,会恼怒,会怼人,而不是一味的低头沉默和寡言,像个木头人一样。
微生时屿慢悠悠地补了一刀:“我看小林先生也不是您说的那么孤僻嘛,看着还挺好相处的。”
“您真是过谦了。”
林涧又看了一眼,再次被试卷上那鲜红而惨烈的数字冲击得心灵失守。
他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冷静淡定镇静不要冲动……
谢岫白无辜地看着他,眼帘低垂时,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
林涧这样、全副心神都在他身上的模样……
他不易察觉地微笑起来。
林涧余光瞥到某人这一闪而过的笑容,缓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