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那副画后,我便试着推测,许是有所出入,但无足轻重。”他压低了声音,俯过去,眼底的星辰散去了,只剩永夜的死寂,枯水般的冷,“只要能杀了你,我可以不择手段。”
金光轰然而散,璞玉剑受不住弑神的罪业,当场碎成了齑粉。
无尽恨极,几乎是从肺腑中挤出的弥留之音,仍是狠辣歹毒的,“你以为这样一切就结束了吗……本座之恨,天下来偿!……”
他忽地大笑起来,血却不住地从口中咳出来。
无论是死前的危言耸听,还是当真另有筹谋,重黎都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晦暗天地间,笑声戛然而止。
长藤鞭影,墨叶如刃。
于萧然寒风中,斩落血色的头颅。
苍梧祸乱
一切发生得太快,司幽都没反应过来,本还有些话想问,却只来得及望见随之落下的身躯,在落到地面之前,如飞絮散尽。
头颅被斩下的瞬间,他竟是笑着的,嚣叫着怨恨,可那双眼睛,却像是骤然失了喜悲,如飘萍,在风中坠陨。
神明身故,来如飞花散似烟,尸骨无存,最后飘落在他眼前的,唯有被无愧灼尽,涩然如豆的残渣和不知从那儿飘来的烟霞色的玉鸣花。
不仅是他,在场诸多仙神都愣住了。
说到底无论是昆仑还是酆都,真的相信一个堕魔的玄龙族能凭一己之力弑杀无尽的屈指可数,即便有陵光跟着,也不敢将如此重大的担子放心地交托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
今日之前,所有人都做好了封天阵若不成,便要与那邪魔誓死一战的准备。
可重黎痛下杀手的瞬间,这些都不需要了。
漆黑如墨的无愧,于半空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无尽的血如骤雨泼下,砸在荒地上,砸在天兵的铠甲上……所有人都像傻了眼一般,愣愣地注视着空中血袍猎猎的男子。
他的脸色几乎是煞白的,即便是无尽,弑神的代价,也折去他不少修为和寿数,可他不曾吭过一声,拖着虚弱残破的身躯,从半空中翩然而下,走回已经四分五裂的法阵中,走到已经倾塌的神柱下,停在陵光面前。
忽地笑了起来。
“……我回来了。”声音沙哑,但眸光却是清清亮亮,分外动人。
他俯下身,托着她的腰,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紧紧地箍在怀里,卸下一身凛凛杀气,将所有的温柔都给这一人。
妖兽之潮散去大半,整座战场似是突然静了下来。
陵光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在哽咽,额头抵在他肩上,一时有些恍惚。
“都结束了……?”
苍梧渊大战,不周山浩劫,将会发生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写。
无尽死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真有这样一日——
“赢了……”江疑望着那二人相拥的身影,仍有些回不过神。
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不知是谁先喊出一句“我们胜了”,刹那间呼声如潮,活下来的天兵鬼将抱作一团,为劫后余生喜极而泣!
没能逃走的诸多妖兽皆被各路法宝所收,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势已去,唯有闭目认命。
暮霭渐散,云上投下几缕温暖的天光,一切似乎都渐渐平息下来。
执明心中高兴,奈何灵力耗竭,身负重伤,还没笑两声呢,就呛到了自个儿,肺腑一阵钝痛,直挺挺地从石头上跌了下去。
未落地,先栽进一人怀里,抬眼一看,却是怔住了。
东华亦是面色苍白,连剑都快握不住了,有生之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平素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人,此时望着他,竟笑了一下。
仿若枝头生花,朝露未晞,竟是温柔的。
执明看得愣住了,似是不敢置信。
远处,镜鸾和九川一众正从山脚赶来,虽有死伤,但好在终是坚持到了最后。
正当众人以为此战已结,得以松一口气时,方才已经渐渐散开的云突然又一次聚成了团。
轰然一声雷鸣,震得山河猛然一颤。
而后大地皴裂,山石滚落,刚刚还在庆幸自己活了下来的众仙神猝不及防地跌入裂隙中,妖兽嘶鸣,法器失灵,安静了不过瞬息的战场再度陷入混乱。
“发生什么了!”镜鸾和折丹刚赶到,就险些跌下深渊,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浓云欲催,狂风大作,遮蔽了云端的问天台,连日头都随之黯淡无光。
紫黑的雷电猝然纵劈而下,本就横贯西东的苍梧渊之上,青光紫焰恍惚交错,仿佛有一双巨手,生生在天地间撕开一道漆黑的裂口。
刺耳的嚣叫从中溢出,无数阴邪黑影如蛇窟般纠缠盘游着,这世间有的,没有的肮脏,恶欲,死别生离,怨恨愁苦,皆可觅得,就在此时毫不掩饰地剖裂开来。
“怎么又是天裂!……”镜鸾吃惊地望着那道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