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仿佛要一切都撕碎,他发了疯般地想要冲出去,周身灵气早已紊乱,仍不肯罢休,双目猩红欲裂,一剑一剑地砍向神柱。
“有什么不一样!本座和帝俊有什么不一样!你们一个个只想杀了本座!——”
看着他癫狂地嚣叫着,重黎不由得想起了前世。
的确,他眼下刚从困了他十万年的苍梧渊下出来,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如何教人能忘?那样的人间地狱,如何能忘?
一时的心慈手软,只会后患无穷,他回到这,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与无尽,非有个你死我活!
第三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无尽被压弯了腰,几乎伏在了地上。
灵气涣散,令他似乎开始糊涂了。
“常羲在哪……把她找来!”他哑声嘶吼,“本座要让她看看!本座比帝俊强万倍!把她找来!……本座会成为父神,你们将她叫过来,本座有话对她说……”
他不住地咳着血,再度站起来,拖着两条电光嘶嘶的缚神索,吼到最后,没了力气,几乎是喟叹着,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喊谁。
只是固执地,要求将常羲带过来。
四周似乎静了很久,又好像并没有那么久,只是他等了太多年,已经分不清一瞬和永恒的差别了。
发红的眼终望向了陵光的方向,看着她淌血的右腿,他猝然跃起,冲过去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陵光!”重黎骤然失色。
无尽阴鸷地盯着她的脸,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疼痛,任由血就那样淌,尸白的一张脸,厉鬼一般。
“她人呢?”
陵光几度挣扎,却发现灵力耗竭,难以召出神兵,便是想回答,咽喉也被死死掐着,发不出声来。
“常羲上神已经不在人世了!”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无尽猝然一僵,似是没有听懂这句话,赤红的一双眼,缓缓转了过来。
重黎点了点头:“在苍梧渊下,我已经同你说过一遍,记得吗?”
他尽量放平语调,余光一直留意着陵光的情况。
无尽似是愣了愣,手劲儿也松了些。
他立即甩出无愧,将陵光夺了下来。
无尽没有阻拦,仿佛倒在身侧的女子并不那么紧要,他所处的境地也不那么紧要,蹙着眉,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会儿,口中喃喃。
“死了……?对,她好像是死了……”
他好像终于想了起来,而后放声大笑。
“是啊,她用封天阵将我困在这苍梧渊底,然后就死了!……哈哈哈哈……好得很,她一心想杀本座,没想到终是棋差一招,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本座反倒还活着!她白死了!白死了!……”
陵光捂着心口喘息着,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现在这副样子,比之前更疯了。
重黎看着他笑,似是太过痛快,眼泪都笑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他抿了下唇,攥紧了拳,终于打断了他。
“常羲上神并非低估于你,也没有算错任何事,错的是你。”
顿了顿,终于说出了下半句。
“这么多年将你困在深渊之下的,并非封天阵。”
她用这种方式,陪了你十万年
这句话在滚滚雷鸣中太过突兀,云端如此喧闹,可他们四周的风声,沙石滚落声,却好像都一并消失了。
无尽愣在了那,有些糊涂:“……你说什么?”
他们可还站在封阵法里,五道神柱!还有缚神索!他都是看到的,十万年前他都是见过的!
可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封天阵?怎么可能不是!
陵光也呆住了,愕然地望向他。
他的确会撒谎,但不是在这种时候。
封天阵,常羲上神,哪一件都不是能拿出来说笑的事。
苍梧渊十万年,他说错了……?
哪错了……哪错了!!
无尽再不顾倒地的陵光,陡然冲到重黎面前,可怖的杀气如巨浪扑面而来,震得人心神一颤。
重黎站在那双锐目的逼视下,抬起眼,直视他。
“那日看到苍梧渊下的封印,我便觉得不对,但原本也不太确信,但今日我站在这阵中,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错了。”
无尽僵住了,又不住地笑出声来,戚戚冷冷的惨笑,质疑他的不自量力。
“本座可是见过封天阵的,你休要胡言。”
“你当真见过完整的封天阵吗?还是只是这些神柱和缚神索?”重黎打断了他的笑声。
他似是被噎住了般停下来,眉头渐渐皱起,抿紧了唇,却是不肯开口。
重黎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忽又有些悲伤,但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