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于他而言,是锥心的针。
这针刺向之处,化作无底深渊,拖着他往下坠。
他不愿继续想下去,于是紧闭双眼,几度深深吸气,再想一想如何让封天阵万无一失。
太过入神的后果是,有人走到他身后都不曾发觉,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谁!”他警觉地回过头,却撞入一双明亮如星的眼里。
瞧着不过三两岁的孩童,裹在芽色的兔毛短袄里,像个奶团子,脸蛋儿鼓鼓的,养得白胖,但又不至于太过,白里透红,很是讨喜,方才拍他的那只手也肉肉的,细嫩得很,似是被他吓着了,往后退了两步。
重黎吃了一惊,乍一眼就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
于是他起身走近他,屈下身来显得自己矮些,可与那孩子四目平齐地说话。
“吓到你了?”他露出笑来,“对不住,方才在想事情,没留意到你,你从哪儿来的?是哪家的小仙君?”
奶团子看了他好一会儿,撇撇嘴,抬起被短袄裹得圆滚滚的胳膊,指向云渺宫,却不说话。
从师尊那儿来的?
不对啊,师尊屋里拢共俩孩子,余鸢没这么小,另一个还在襁褓里……襁褓里?
他记得陵光说过,宝华仙灵长得比寻常孩子快许多,隔几日就长个儿了。
一个吓人的念头跳了出来,连带着和气的笑也僵在了嘴边。
“你……不会叫长潋吧?”
奶团子没说话,望着他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重黎脑子一嗡,好好想想,自己确实在潮汐殿一连忙活了几日,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难保没有这种情况,但眼前这个也太……
“迷路了?”他尴尬得也不知问什么才好。
奶团子师兄显然也没真同他见外,方才还吓得后退,这会儿自己走上来,肉嘟嘟的小胖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让我带你回去?”重黎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奶团子点了点头。
他寻思这孩子八成先学的走路,还没学会说话,没人看着就出来乱跑,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了,跟我走吧。”
他找了一条还算好走的路,带着奶团子往云渺宫的方向走去。
奶团子腿短,走路也不是很熟练的样子,走在平道上就有些跟不上他,若是遇上台阶,就得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偏偏人小脾气还倔,便是要爬,也不肯先撒开他的衣摆,以至于每每遇上台阶,重黎也得弯下身来迁就他的动作。
看着这奶包不服气的样子,他来了几分兴致。
“手短,腿短,萝卜头一个。”
话音未落,便招来一记瞪眼。
嚯,还生气啊。
重黎忍着笑,伸了根手指头给他:“喏,换一个抓,我衣裳要被你扯下来了。”
长潋看了他一眼,还有点犹豫,隔了一会儿,才抓住了那根手指头。
小小的手,又软又热,抓什么都恨不得用全力,重黎没法子,只得放慢脚步,等着他扑棱着小短腿跟上来,到台阶前,也耐心地等,看他使不上劲儿了,就稍稍帮一把。
平日里一盏茶工夫就能到的地方,今晚却走了足有一个时辰。
“我怎么跟你爹似的……”终于看到云渺宫的大门,重黎不由感慨,低头看了看仍旧一言不发的长潋,无奈道,“回头我教你说话吧,免得以后走丢了,连家门都报不出来。”
今晚得亏遇上的是他,唤作别的仙家,八成还在猜他是哪儿来的呢。
长潋仰起脸,晶亮的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
“我会说话。”虽是奶里奶气的声音,但咬字居然还算清楚。
重黎着实吓了一跳:“会说话你这一路上……”
就听着他自言自语?
“师尊说,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圆滚滚的奶团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重黎抚了抚额,“行了,我送你进去,一会儿师尊该着急了。”
月下之人
他拉着他的手,穿过朝雾花海,还没步入大殿,忽然发现今日殿中的长明灯,居然没亮着。
陵光不在?
他稍作迟疑,还是带着长潋进屋,内殿的小木床已经换成了普通的床榻。
穿过大殿,从游廊过去,便是庭院,他循着陵光的气息走到景门边,望见那道荼白的身影廊下,他想喊,却被长潋拉住了。
“嘘。”长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奶声也奋力压低了些,“你不要说话……”
重黎怔了怔,顺着他的意思慢慢蹲下来,躲在了门后的阴影里。
他小心地望着坐在廊下的人,她合着眼,薄凉的月色铺满庭院,也落在她身上。
连呼吸都是安静的。
“你几时拜的师?”神使鬼差的,他问了一句。
奶团子噘着嘴,“前一日,我学会喊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