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而后,便有一杯水递到了他嘴边。
是温的,不会烫着他。
他抿了一口润嗓,竟尝出一点陈皮的甜来,喝下去很是舒服。
但昆仑是没有陈皮的,霓旌也从未给他开过这味药,他猝然回过神来,错愕地抬起头。
执明的手还没有放下,目光是冷的,但这冷漠里好像又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陆君陈几乎是立刻打翻了手中杯子,从枕边拔出了泰逢剑,直接刺了过去!
他到底是受了伤,又是在惊吓后情急出手,招式迟缓不少,于执明而言,要躲过去自是轻而易举。
陆君陈收势不及,险些摔在地上,扶着柱子勉强稳住了身子。
执明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手僵在半空中,而后默默放下。
“你怎么会在这?昆仑的结界呢?”陆君陈警觉地盯着他,即便伤口撕裂,疼得钻心,也不肯放下直指于他的剑。
执明瞥了眼他腰上渐渐洇染出来的血色,皱了皱眉:“我自有我的法子,劝你立刻收起剑,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
“你做梦!”陆君陈抱着鱼死网破之势再度出剑。
执明顺势接了一招,掌风将陆君陈掀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根。
只听见一声闷哼,依然不肯服软。
执明一股子无名火起,三两步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乐意管你?若不是你拿着泰逢剑,你是死是活与我都没有任何干系!”
“剑是东华上神的遗物,你休想觊觎!……”脚下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
执明冷笑:“泰逢剑是谁的,用得着你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泰逢的剑灵认你为主,说!”
他一把将人提了起来,怒视着那双满是鄙薄的眼。
情难自禁
陆君陈的眼睛生得极好,平日里不笑也带着三分温柔,只有在看着他的时候,充满了恼恨与怨气,每每被他这样看着,执明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恨不得把这双眼睛挖出来一了百了!
他打定主意今日必须问清泰逢剑的事,可眼前的人却愈发不对劲,方才还能中气十足地瞪他,须臾间眼中便没了光,幽幽地合上了,握着剑的手,也垂了下去。
执明一怔,他……他还没使劲儿啊。
低头一看,才发现他肋腹处的纱布被血染透了。
“你……陆君陈!”他吃了一惊,赶忙把人抱到榻上去,解了纱布查看伤势。
伤口不长,却极深,连带着后腰处也有裂口,血肉模糊的,甚是骇人。
他知道那一剑定是伤得不轻,却没料到能伤得这么重,眼看着榻上的人面色煞白下去,他咬咬牙,双手交叠,将自己的灵力灌入他体内。
这不探不知,一探竟发现陆君陈的内伤非但没有好转,底子竟比养在玄冥宫的时候还要虚。
起初的错愕之后,随之涌来的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恼火,看着陆君陈的脸,这火气就更大。
“日日想着回来,却落得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该……”
死。
最后的字眼被一声艰难的咳嗽打断,榻上的人昏沉得厉害,似乎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了,只是喃喃着,“水……”
执明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冷哼。
自己打翻了水,活该渴着!
他不为所动地继续注入灵力,待止住了血,又去桌上翻了一圈。
“都什么破烂药,怪不得好不了。”
他嗤之以鼻地从自己怀里另摸出一瓶药来,看了陆君陈一眼,板着脸给他涂上,重新包扎好。
陆君陈这冷汗冒得有些厉害,他依稀记得在玄冥宫中好像见过这状况,就在每次取心头血之后,陆君陈总是会大病一场。
迟疑片刻,他驾轻就熟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
果不其然,烫得很。
“水……”榻上的人又开始叫唤。
“给你喝个屁!”他翻了个白眼,本不想理会。
横竖药已经上过了,人又死不了。
可陆君陈似乎很不舒服,眉头紧锁,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仿佛陷入了极为痛苦的梦魇中。
“我想喝水……”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较之清醒时那副横眉竖眼的样子,忽然温软了许多。
他只有在病重的时候,才会流露出难得的软弱,这一点执明最是清楚,正因为清楚,才觉得可恨。
他坐在那,气得不想理这个满脑子想着杀他的小子,可那只手却过来抓住了他的袖子,无助地扯了扯。
“执明,我渴……”榻上的人微微睁开了眼,但脑子好像还不是很清醒,迷迷瞪瞪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