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的世间做点什么。
就这一点来说,陵光倒觉得自愧弗如。
她曾从霓旌口中听说过鹿城,然今日入城后却觉得城中气氛与她听闻的有些出入。
不过已经时隔多年,想来多少也会有些变化的。
她与陆君陈在城中转了一圈,没有打探到饕餮的下落,倒是听闻前些日子有一妖邪闯入城中,杀了不少人,官府请了些道行高深的僧人,正四处找寻这个作恶多端的妖怪下落。
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除了烟花场所,便是茶馆肆驿了。
她作为阿九时本就在青楼长大,对于这些地方并无多大成见,但瞧着陆君陈一脸窘迫,站在门前欲言又止地来回踱步,恐怕进了这地方,这清清白白的公子哥儿就要打开新世界大门了。
她在巷子外转了一圈,还是带他去了城中最热闹的茶馆打听。
茶馆中大多是些好管闲事之徒,在靠近窗边的角落里随意挑出一人,挨着桌,沏壶茶,再点两碟点心,听一会儿闲书,状若无事地随口嘀咕几句,好事之人便会自己凑过来攀谈。
陆君陈自幼长在苏门山清静峰,哪里接触过这些市井名堂,目瞪口呆地看着陵光掩去惹眼的容貌,与那几人如鱼得水地交谈。
举手投足,仿佛瞬间融入了其中,哪里看得出一路走来,连笑都是淡泊如水的模样。
案子,是三日前发生的,就在城门下。
被杀的足有二十人,二十条活生生的人命,如风卷残云般倒在了血泊里。
城门将锁的时辰,城下出入的人已经不多了,几乎无人反应过来,血案便已经发生了。
幸存下来的几人凭着在角落里胆战心惊偷瞄到的记忆,给官府提供了凶手画像。
但那样狠辣的杀人手法,绝不可能是凡人能做到的。
官府查案,自是不会透露太多消息,但案情太大,西城门下的血更是连洗刷都用了好几日,这妖怪杀人的传闻越是压抑越是俞传俞烈,光茶馆中汇集的就有不下十种说法。
一番斡旋下来,线索真假掺半,一时也难下结论。
台上惊堂木一响,这段儿便到此为止,往来宾客有起身四处走动的,也有就此离去的。
陵光留下银钱,示意陆君陈起身。
二人迈出茶馆,时辰已经不早了,再过约莫一个时辰,这条街上的铺子便该陆续关门了。
“陵光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陆君陈见她走得飞快,赶忙跟上。
陵光倒也干脆:“官府。”
“官……官府?”陆君陈吃了一惊,“为何去那?”
陵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方才你不是也听见了,‘凶手’的画像被收在了府衙中,案发紧急,多半还在公堂上。”
“话是这么说没错……”陆君陈仔细琢磨了她的话,“你该不会是想闯公堂吧?”
“闯公堂做什么?嫌事儿闹得不够大?”陵光斜了他一眼,镇定道,“凭你我的功夫,翻墙摸进去不是更方便?”
“……”陆君陈还未舒开的一口气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但当真看着她身法利落地越过府衙墙头,陆君陈终于确信她没在同他开玩笑。
事已至此,他也只得麻利地跟上。
“你怎么对那张画像如此感兴趣?”他从墙头轻巧跃下,低声问她。
陵光警惕地环顾四周,眼下正是府衙放饭的时辰,四周差役并不多,且屋子四周戒备森严,寻常人根本进不来,自是不会想到还有人胆敢光天化日翻衙门的墙。
“方才那些人提及那凶手时,虽各执一词,说法不一,但凶手所用的凶器,却是相差无几的,我听着……有些熟悉。”
“凶手的兵器?”陆君陈仔细回想在茶馆中听到的那些话,确实,那些百姓提及这一点时,并无多大出入。
那妖怪杀人的兵刃,是一条墨色的长鞭。
虽因其出手太快,没能看清招式,但那的确是条鞭子错不了。
如此说法,先想到的难免是重黎的那条无愧。
二人轻而易举地避开巡查之人,潜入公堂。
堂下一片岑寂,回避的木牌齐齐整整地搁在墙角,三尺之上,明镜高悬,闲杂人等不得近前。
凶手的画像压根用不着找,就明明白白地搁在案头上,许是一会儿还要传那些死里逃生的百姓事情的始末,画像并未妥善收起,而是用惊堂木压着。
这张画像其实并不十分传神,眉眼也有些出入,但五官拼凑在一起,依稀能辨认出是谁。
陆君陈对重黎并不熟悉,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两次,自是一下没反应过来,但看着陵光的脸色,也能笃定错不了。
“真是魔尊干的?……”
魔族杀人并不稀罕,但被害的百姓没有一个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什么仇恨,魔尊竟亲自动手。
陵光的脸色沉得吓人,捏着那张画像的手指也陡然收紧,在纤薄的纸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