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之地,城中也确实有一户余姓人家,家中次女,闺名是唤作阿归的。你这些年,虽时常提及家中往事,却不曾回去过一次,家中书信,无论是我还是言寒轻,都只是从你口中听说写了什么,即便路过附近的城池,你也总有借口推拒,生怕旁人靠近你的故乡似的,何以如此?”
余鸢收紧了拳,盯着她久久无言。
陵光道:“还是我替你说吧。因为青乐城余家只是个小门小户的书香门第,并没有人求仙问道,也决计拿不出南禺剑和灵心玦那般品相的灵宝。甲子年秋,不过垂髫之龄的余家二小姐失踪在自家后院,至今下落不明,余家的人当孩子已经死了,在府中立了灵堂牌位祭拜数载。”
“谁能想到呢?失踪多年的余家二小姐竟出现在天虞山,若无其事地拜师学艺,私通妖邪,欺师灭祖!助纣为虐!”
这个大概是我埋得最深的伏笔了,从陵光在崇吾宫被认出之后,不仅是余鸢,余念归这个角色也随之出现了一些转变,很多变故其实都与其有关,大家应该不太能一下子怀疑到她头上,毕竟就连陵光也是最近才查明白的。
说得简单一点,余念归这个人,是从余鸢身上剥离下来的一部分人格,一个随时能被夺舍的躯壳,这个真相比较伤人,所以没有提前透露过多,姓氏一样其实不是巧合啦~
:这些话,你埋在心里多久了
静夜如深海,一旦沉溺其中,便似被扼住了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冰冷的海水往肺腑里灌。
余鸢无法动弹,看着那双清清冷冷的眼,听她继续往下说。
“虚梦千年不仅能凭着记忆捏造迫真幻境,还能控心智,重塑人格,你这些年借着养伤的名义,一直在塑造这样一个可以接近天虞山的凡人之躯,你不确信我是不是真的死在了不周山,但只要进了天虞山,你便能时刻掌握长潋的去向。”
“要捏造这个人格,须得让‘余念归’这个人切实地活在每个人记忆里,骗过所有人,也骗过你自己,这具躯壳平日里拥有自己的记忆,思想,与活生生的人无异,只要你二人不同时出现,便不会有问题,若有需要,你随时可以夺舍行事,瞒天过海。”
“在发现我回来后,虽令你措手不及,但同我交友,的确是个让我放松警惕的好手段。你借这个躯壳与我斡旋,若不是清风师兄查明了青乐城的事,还有你今晚下在安神茶中的东西,我至今仍不愿随意怀疑你。”
谁能想到‘余念归’是早已不存在于世的人,站在她面前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余鸢而已。
那些年少轻狂的笑语,相互扶持的信赖,皆如虚梦,都是假的。
她不知这是无尽的安排还是她自己的布局,无论哪一种,都教人心寒。
勿怪当初陆端华怎么都找不到她身上的邪气,朏朏本就是她将无尽从令丘的玄火中带至天虞山的容器,又怎会轻易教人察觉?
余音阁外时有时无的邪气,她突然失去记忆又“恰好”在那一战后恢复记忆,种种蹊跷终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一切豁然开朗,却又如镜花水月,一触即散。
余鸢苦笑了声,事已至此,何须绞尽脑汁地圆这个千疮百孔的谎言。
内丹损伤后,她的修为大不如前,为了让‘余念归’这个人格能从她体内剥离出去,足足用了十八年,却还是被她看穿。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昆仑武神,即便坠入凡尘,沦为肉身,也总能留意到旁人极容易忽视之处。
不过能逼得她魂飞魄散一回,她已经觉得很是痛快了。
“知道我就是余念归的时候感觉如何?失望吗?痛心吗?当初我父君乃至蛮蛮一族为了昆仑遭遇灭顶之灾,你可曾为他们的死感到自责过?你,还有昆仑山那帮孬种!你们压根就没想过来兽丘支援!我父君直到战死,都没等到一个援兵!众神之首?救世之尊?你什么都不是!谁要你的怜悯!……”
余鸢鄙薄地啐了她一口,双目赤红,如同地狱爬回的恶鬼,深埋在心底多年的怨恨化为毒蛇,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
“我一直想看看你追悔莫及,众叛亲离的样子,谁会掏心掏肺地同你这样薄情的人做朋友?呸!你也配!”
冷言如刀,狠狠地将她方才的斥责驳了回去。
陵光静静的听完她的怨怼,只觉寒意逆涌:“……这些话,你埋在心里多久了?”
余鸢呵地笑出了声,总是笑意盈盈的面容因愤恨而扭曲如鬼:“你觉得是从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将我带回昆仑,好生养大,我父君和族人的死就这么一笔勾销了?我是因为族人的牺牲才侥幸活下来的,所以要对你,对昆仑感恩戴德?要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不肯出手相助,哪怕你派一个援兵来——哪怕有一个人愿意来兽丘看一眼!……”
她的呼吸仿佛被历久弥新的恨狠狠攫住了,连着血肉,骨头,连着五脏六腑一并扯出,那般痛楚,无人能感同身受。
想到自己的父君,族人,她的眼眶都红了,嘴唇哆嗦,难以遏制地发着抖,即便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