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潋召来捆仙绳,在人前将重黎捆了,押出了大殿。
昆仑已将魔尊收押,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悻悻地陆续散去,商议着明日定要再审,人命关天,怀一腔愤慨而来,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
长潋押着重黎离去,留下长琴等人安抚各派,虽说方才在阁中已经把话都说死了,这会儿却没有一人肯罢休而返,长琴等人也只能将各派安置在侧峰,以礼相待。
此番前来的道君在仙门中皆是身负盛名,一个个岂是省油的灯,一番折腾下来,光是应付那些别有深意的诘问就教人心力交瘁了。
“师父,掌门这次是铁了心要庇护魔尊吗?”孟逢君是真没想到长潋今日会驳了这么多道君的面子,她莫名觉得掌门自酆都回来后变了不少,该怎么说呢多了几分人情味儿,倒不像是从前那般高不可攀的清冷模样了。
长琴亦是好一阵心烦意乱,头疼地叹了口气:“掌门自有决断,我们又能多说什么?信他就是了”
她不信妖魔,也不信妖魔会真心向善,虽说陵光上神回来了,可她当初就连拜师都只是对着昆仑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对于这个师尊实在没有什么感情,这么多年,她唯独信的只有长潋。
他护着魔尊,想必有他的打算,若魔尊当真罪大恶极,以他的性子,就算当真有几分同门之谊,也断然不可能冒天下不韪,姑息养奸。
或许师兄比她看到的要远得多吧
:改变的人
冗长的山道上,细雪初停,重黎望着走在前头修长身影,从前总觉得这人做什么都慢吞吞的,这会儿拽着他走,脚程倒是快。
虽说以他的修为,捆仙绳也奈何不得,但说到底他是堕魔之身,被仙家之物捆着,终归是不大舒服。
“你打算拖着我去牢房?”他叹了口气。
走在前头的人陡然顿住,停在了树下,回过身鄙夷地望着他:“昆仑几时有牢房?”
重黎笑了声:“也是。”
清净之地,岂会沾染污秽。
长潋拂袖间,将他身上的捆仙绳收了回去。
重黎动了动手腕,笑道:“你这戏做得不足,起码得将我押到胧霜阁这种僻静的地方,站在路边要被人瞧见,指不定背后如何编排你。”
“少扯皮。”长潋翻了个白眼,“你今日是一早打算好的?”
“还装傻?”
见他皱眉,重黎无奈地笑笑,默然须臾,道:“不算一早,也是刚刚决定的。我既没有证据,也没有什么人愿意信我,继续说下去,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直截了当地让他们打消让我当场认罪伏诛的念头,横竖我凶恶四海皆知,冥顽不灵,也不差这一句两句的,他们要骂便骂吧”
“师尊可知?”长潋觉得他话未说尽,他此番跟着师尊回到昆仑,有挂念之事,心终归是不定的。
他今日肯站出来与中皇山的人当堂对质,已是极大的容忍了。
八年不见,他这性子的确收敛了不少,但收敛归收敛,也绝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主儿。
他方才那一番话,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不认罪,不退让,说他没有下一步的打算,他是不信的。
问题在于,他可有跟师尊商量过。
重黎默了默,叹息道:“我还没有告诉师尊,你也别什么都给我抖搂出去,师尊刚复生,身子都没养好呢,再操心这事儿还怎么安心。”
他此次回来,最是担忧的便是陵光复生后的状况,颍川同他说过,从过去拉回来的魂魄肯定不如散魂之前来得安稳,叮嘱他即便人醒了,也要多留心,切不可疏忽懈怠,待过些年,便好些了。
他本想等十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烦人事办好了,再回云渺宫前迎候。
她没有醒来,他就再等十年。
没料到她八年便醒来了,欢喜自是欢喜的,但忧虑也随之而至。
他这些年做了太多噩梦,梦见她千年也未能醒来,又或是梦见她的魂魄又散了,他怎么追都追不回来
“无尽最是忌惮的便是死而复生的师尊,无论是过去还是今日,他定会用尽手段铲除阻碍,不能贸然让师尊涉险,师尊这次下山时日不长,也没撞上什么妖物,无尽和玄武那边说不定还没得到消息,姑且能瞒一时算一时吧。”
他觉得此时回到昆仑山,自己的出现或可能让这些穷追不舍的仙门中人消停一段时日,也让师尊能安心回来养养身子。
但这对他而言太过束手束脚,反倒被动,并非长久之计。
“你变了很多。”长潋沉默良久,道出一句。
这八年间,他虽也远远看见过他悄悄坐在云渺宫前,从寂寥深夜静坐到朦胧天明,却从未上前同他说过一句话。
此时总觉得眼前的人是陌生的,仿佛已经过去了几度春秋轮回,岁月粗粝,将一个浑身带刺儿的人都磋磨得稳重如石。
他不由怀疑这五千年来冲着天虞山大门骂骂咧咧,拿着英招剑同他大战几个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