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杀人的画面。
一路逃来,他日渐感自己愈发不像是自己了,他甚至觉得,那些仙门弟子没有追错人,他就是凶手,那些鄙薄谩骂,都是活该的。
可此事太多蹊跷,他亦觉不甘。
无论如何,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昆仑山和崇吾宫是暂且不能回去了。
脚边篝火哔剥,他仍觉得冷,再又靠过去些。
自从失了内丹,虽有长生之血庇护心脉,但他的法力因此消退不少,早些年畏寒的毛病也复发了,较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到夜里,手脚便开始发僵,不坐在火边,一会儿就没知觉了。
“尊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重黎错愕地睁开眼,竟望见了遥岑。
阔别八年,他几乎没什么变化。
疼得浑浑噩噩,脑海中片段错综,他已经分不清那些是梦,那些是现实,直到遥岑疾步奔来,在他面前噗通跪下,他才确信,这是真的。
“属下参见尊上!”遥岑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他,激动得双手颤抖,似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重黎叹了口气,支起身子:“你怎么在这?”
话一出口,又留意到他脸上的伤,不由皱眉。
“这伤怎么来的?”
遥岑顿了顿,答道:“属下除妖时不慎弄伤的,不碍事。”
闻言,重黎眉头蹙起,细看那几道伤口。
口子细长,不似妖物抓挠所致,隐隐还残留着几缕灵气。
他眸光一沉:“本尊离开崇吾宫八年,如今连你都敢同本尊撒谎了?”
遥岑面色白了几分,惶恐地低下头:“尊上恕罪,属下”
“如实说,到底怎么来的。”
“这”遥岑迟疑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属下一个时辰前同昆仑那帮弟子动了手。”
“昆仑?”
“是,同长潋上仙座下那个步清风。”
:再见余鸢
听他这么一说,重黎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青年温润的面容,虽说八年未曾打过照面,倒还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本尊记得,昆仑和崇吾宫这些年偶有来往,霓旌也一直在昆仑”
“近几年的确有所缓和。”遥岑面露尴尬,僵持须臾,才道出实情,“属下无意挑起事端,但近来仙门传闻传闻您屠戮无辜,出言辱没,属下实在气不过,刚好撞上那步清风是属下鲁莽了。”
多说一句,就瞧见重黎的脸色难看几分,他其实也有些后悔,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过冲动了。
如此一来,只怕会加深仙魔二界的误解,有悖尊上当初的用意。
重黎别开脸轻咳数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尊上受伤了?”尽管玄衣上看不出血迹,但血腥气却是无法彻底掩盖的。
“不碍事。”重黎隐隐感到体内那一半元神又开始不安分了,强忍着将其压下,“你先离开这吧,此事本尊会查明。”
遥岑一怔:“可可属下好不容易找到尊上,崇吾宫所有人都盼着帝君早日归来。”
“本尊暂且没法回去。”重黎合上眼,体内邪气躁动,草草敷衍。
“为何?”遥岑急切地站起来,“属下听从您的吩咐,带着众魔族在人间行善已有八载,您这些年音信全无,就连霓护法也寻不到您的行踪,我们苦等八年,您却不愿回去,难道真如外界传言,尊上一心向着昆仑,再不想做魔界帝君了吗?”
“够了!”凶光从那双漆夜般的眼眸中陡然迸出,眼前的人忽然跃起,反手扼住他的咽喉,将他重重抡在树干上!
脊背钝痛,气力之大,令他几乎喘不上气。
“尊尊上”遥岑对他毫无防备,岂料他会突然出手。
这一下,将他都砸懵了。
虽说他记忆中的尊上脾气的确不大好,但绝不会如此暴戾,喜怒无常,再看那双眼,布满红丝,如蛛网一般吞没了眼底的碎星,只有滔天杀气,直逼面门。
便是他此刻痛下杀手,似乎也不足为奇。
遥岑历战无数,已经许多年不知惧怕为何物。
但今日,在重黎面前,他却由衷感到了畏惧。
他错愕地望着眼前的人,明明是熟悉的那张脸,却不是他所认识的帝君。
尊上他何时变得如此可怕?
然这杀气,并未持续多久,便被重黎硬生生压了下去。
似是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他被烫了一般猛然收回了手,仓皇后退数步。
“咳咳!尊上您怎么了?咳咳咳”遥岑感到自己四肢发颤,扶着树干缓了几息,困惑的望向重黎。
那些零碎的血腥记忆再度涌现出来,重黎忐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的杀念绝非错觉,至少有一瞬,他的的确确是想杀了遥岑的。
就是这一闪而逝的念头,令他感到了巨大的动摇。
脑子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