膏烛燃尽,昨晚还堆成一滩的卷宗已经被收拾齐整,搁在旁边的木架上。
榻上的被褥枕头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仿佛除去这张桌案,就再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了。
她傻了眼,尴尬地回过头看向门外的长潋,一时啼笑皆非。
一路走来都满心期待与欢喜的众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人呢?”镜鸾绕着屋子飞了三圈,都没有找到陵光的身影,不免有些慌,心口突突直跳。
“昨晚上神的确住在此处啊”霓旌也给弄得措手不及。
“陵光上神日前才醒来,且不论她为何醒得这么快,人多少还是有些虚弱的,应当不会下山去,各处找找吧。”颍川道。
于是,刚到山中的三人又与长潋等人分头在附近寻了几圈,终于在八隅崖玄霜树下,瞧见了那道素白的身影。
茫茫晨雾缥缈,随着朝晖漫过山巅,闪烁着细碎的光,从叶隙间洒落下来。
她坐在树根上,斜靠着树干,镜鸾松了口气,本以为她睡着了,可飞过去才发现,她是睁着眼的。
一瞬不瞬地望着东升的日头,若有所思。
之前总是看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都快忘了她睁开眼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觉察到翅膀的扑棱声,靠在树上的人终于转过脸来,注视着眼前的黑乌鸦。
她如今的模样与当年的桑桑几乎一模一样,又或是世上的乌鸦长得其实也都差不多,此情此景,尤为亲切。
被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注视着的瞬间,镜鸾心头冷不丁的咯噔了一下,比起欢喜,更多的是无措。
“主,主上”她一开口,就险些磕到自己的舌头。
而眼前的女子却只是温淡地笑了笑,久别重逢,却似昨日小别,她像是从未远走过。
只一声轻唤,便让镜鸾湿了眼眶。
“是!我是!”她眼角发酸,喉头哽咽,迫切地,喜不自禁地答复。
至此,后头的众人才终于舒了口气。
:师尊吃药靠哄
“刚醒就如此不消停,大清早跑到山头上来作甚?”司幽无奈地摇着头,看着她好气又好笑。
陵光面色平和:“在云渺宫闷了太久,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看看如今的昆仑山是何模样罢了。怎么,你们觉得我走了?”
“那倒不是,上神复生,往后有的是机会细细地看遍山中每一寸角落。”颍川笑道,上前客气地略一拱手,“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会是这般重逢。”
陵光亦微微颔首回礼,道:“还要多谢山主八年前不吝相助,我方有今日。”
颍川摆了摆手:“上神客气了,我虽身在世外,但故人有难,岂能袖手旁观?上神能早些醒来确是万幸,但死而复生并非儿戏,还是谨慎些为好。”
说着,他走上前,道了句“冒犯”,便开始细探陵光的经脉骨血与体内灵气,全部细细看了一遍,才收回了手。
而后,司幽也上前试探了她的元神。
“如何?师尊可有碍?”长潋忧心忡忡地追问。
司幽道:“元神已经与身体融合,稳固下来了,不会再轻易散魂。”
颍川点头附和:“上神体内的经脉骨血也都续接上了,每日喝一帖固本养元的汤药,再静养些时日,便不必再日日待在屋里了。”
二人再三确认过她的元神已经彻底与这副身躯融为一体,众人才纷纷舒了口气,悬在心头多年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一旁的玄霜树神也道了句恭喜,降下葳蕤密叶,为她挡住寒风。
崖边到底凉了些,几句寒暄之后,众人便簇拥着陵光回到了胧霜阁。
长潋安排人在屋里多添了一只炉子,虽已入春,但主峰之上,还是有些凉的,
他晓得她畏寒已久,却是八年前才知为何。
失了一颗心,怎么可能还似从前。
陵光倒是觉得他夸张了些,整间屋子就她还披着冬天的斗篷,瞧着怪显眼的。
但他执意如此,她也就不再推却。
司幽和颍川似乎与他还有话要说,安置好她之后,便一同去了屋外细谈。
山中什么都有,安排下去后,不消多久,霓旌便端着汤药进来了。
陵光正坐在炉边暖手,冷不丁瞧见搁在眼皮子底下的药汁,不由蹙眉,陷入迟疑:“又喝药?”
“那是自然,您须得好好养身子才成。”霓旌点了点头,将汤药端到她面前,“晾了一会儿,不烫口了,您趁热喝吧。”
陵光盯着那碗黑糊糊的药汁,刚闻到那股子苦味儿就一阵恶心,去接那碗时都颇为犹豫。
“喝吧。”霓旌见她迟迟不动,催促道。
默然许久,她又缓缓将药搁在了案上:“过会儿再喝罢。”
“那不行。”似是能看穿她的心思,霓旌断然拒绝,“我一走,您指不定就把这碗药倒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我看着您,这就喝吧。”
“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