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瞧了瞧他腰间的两把剑,骇然醒悟。
“英招剑?你是魔尊重黎!?”
眼前的男子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好些年没人这么称呼我,你不提,我都要忘了。”
“你怎么会在这?世间都说你”
“失踪了?还是自惭形秽,自戕了?”他拧着眉,面露无奈,“无所谓,哪种都可以。”
这些年他都习惯了,白日里是救死扶伤的云游大夫,夜里是降妖捉鬼的修士,做帝君的那些混账日子倒像是上辈子的事。
但行好事,俯仰无愧。
青蟒认得他腰间的剑,外界传闻他失踪多年,音信渺渺,但其往日的作为却从未在岁月的逆流中褪色分毫,与如此可怖的对手狭路相逢,它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身后是广袤的湖泊与山野,一面硬着头皮与之对峙,一面蛇尾悄无声息地朝湖水幽曳而去。
它对自己的水性极为自信,只要半身入水
这个念头还未落定,就忽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霜白的月光照在湖面上,竟映出了一层晶亮的“碎片”。
它困惑地伸出手,碰到那些“碎片”的瞬间脸色顿变!
欲立刻收回蛇尾,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碎片”凝结,转眼聚成了一层极厚的冰,将它半截身子都封在了湖中,动弹不得。
“你是凶兽肥遗吧?”身后传来平静的询问,却教人不寒而栗。
被认出真身的妖兽惊恐地僵直了,寒气卷涌上来,骨血里好像都混入了冰渣子。
它惊骇地瞪大了眼,如临大敌,扯着自己的半截身子,拼命往后挪。
“你别过来”
发颤的声音不像是为了诱敌,重黎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的本事不止如此。”他对肥遗兽有些印象,此兽原本不是浑夕山本土蕴养出的生灵,从别处迁来,现世则招致大旱,深受忌惮,其修为少说千年,便是被他用冰封住,也不至于如此惶恐,“发生了什么事?你今晨惊扰路过的樵夫,是想吸食凡人精气?”
肥遗冷笑:“呵,就那点精气,我要食上千人才能取回原本的法力五年前一群不懂规矩的妖兽闯入浑夕山,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谁,但我还没堕落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它咬着牙,悻悻地望着坡上的男子。
提及五年前,重黎的记忆顿时如排山倒海,被逐一唤醒。
那时人间最麻烦的妖兽,那岂不是
“今早是那凡人不长眼,自己闯到这边的,我可没将他如何,他自己就将自己吓了个半死。”肥遗心中惧怕,嘴上还逞几分强。
眼见着重黎步步逼近,它的心也仿佛悬在了嗓子眼里。
“我只是,只是想尽快恢复法力,看在同为妖族出身的份上,饶我一次”哀求的声音打着哆嗦,越来越轻,挣扎之中,两条蛇身都被冰层磨出了道道血痕。
为了活命,它低下了巨大的头颅,伏下身,向他讨饶。
素净的皂靴最终停在它面前,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沉默良久,头顶传来了一声叹息:“你没害人,我取你性命作甚?”
闻言,肥遗心头一喜:“这么说”
“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你离开。”他打断了它的揣测,“肥遗会招致灾祸,不能留在城镇附近,你若想恢复法力,好生修炼,我可择一处灵山,带你去。”
肥遗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怔忡地打量了他半响,才确信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它吐了吐信子,狐疑地低下头:“为何不杀我?”
它所知的魔尊重黎,心狠手辣,为一己私欲屠了一座城这等骇人听闻的事就连妖都不一定能做出来,如此狠辣的魔头,难道不是来将它斩草除根的?
眼前的人低笑了声:“为何要杀你?”
兽瞳因错愕而微微张大,默然须臾,它似是下定了决心:“好我跟你离开这,这些年好些妖兽都死于非命,坐以待毙迟早会轮到我头上,你若能给我一条活路,此恩必定相报!”
闻言,重黎眉头微蹙:“那些妖兽是作恶才被仙门弟子所杀?”
肥遗摇了摇头:“有些是,有些不是。”
“何意?”他抬手化去了湖中浮冰,换捆仙绳缚住它。
虽说仙家法器终究不大好受,但蛇妖畏寒,冰封太久,以它现在的法力,保不齐会昏过去。
肥遗将冻僵的尾巴收回岸上,藏在草木下,得以取暖。
犹豫再三,才道:“我也是从别处听说的,原本散落于四海各地的妖兽灵兽近些年失踪的失踪,被杀的被杀,仙门的确可恶,但也并非全然不讲道理,但就连远离人世的深山中,都找到许多妖兽七零八落的尸块,惨不忍睹,哪里像是仙门所为”
重黎在凡间游历多年,常出入乡野城镇,山中却是去的不多,远方偶有传来妖兽被诛的消息,也当是其自作孽不可活,并未深究。
今日所闻,倒是头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