仑山有我没我都一样”
四下沉寂着,楚司湛终于迈开了一步,缓慢而沉稳地走到他跟前,先看了余鸢一眼,她握着重黎的手,似是想让他走。
忽地一声冷笑,重黎愣了愣,眼前的少年抬起了通红的眼,眸中寒光阵阵,露出一抹残忍来。
“既然都来了,看一眼就走算什么?”
他的声音在发抖,当四下都屏息不语的时候,哽咽声尤为清晰。
重黎不太明白,他哭什么。
昆仑都赢了,他还哭什么?
楚司湛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
明明不痛不痒,却莫名沉重。
他隐忍着,却快要忍不住了,那双泛着泪的眼恼恨地盯着他。
重黎更觉莫名其妙,但他再混账也不至于对一个没有法力的少年如何,于是就这么站着,看着他出拳,明明是自己挨着打,哭得最惨的居然是下手的人。
眼泪一旦落下,便再止不住了。
越是打,他哭得越是凶,最后竟成了近乎嚎啕的悲泣。
身后的人都沉默了,这哭声响彻半山。
若换做平日,重黎定要好好教教他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
可此时此刻,他却是僵住了。
苍青的天如一块巨大的,朦胧的纱,罩住了昆仑。
天光薄凉,他才发觉四周的灵气少得可怜,且很难聚集。
像是耗竭了地脉,散去了生灵,曾经的三危山。
余鸢终还是放开了手,叹了口气,别开视线。
天地间风声惶惶,如有无形的重担缓缓压下。
颍川和莳萝随后而至,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踏入昆仑的一瞬,莳萝便察觉到了什么,可一路的心惊肉跳都哽在了喉头,不知如何开这口。
等到眼前的少年终于挥不动拳头了,哭声渐偃,将额头抵在了他胸口。
像一记沉闷的重锤。
他哽着声,终于撕开了这层蔼蔼雾纱。
“师叔祖,师父她不在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重黎不由怔住,好半天没转过这个弯。
四下静得可怕,只剩下楚司湛支离破碎的哭声,整座昆仑山仿佛都一点点黯淡了下来。
他听着那哭声,心如乱麻,想伸手抓住什么,却看着眼前的人抓着他的衣袂,缓慢而无力地跪了下去。
楚司湛抬起手,将一枚灰暗的鳞片捧到他面前给他看。
鳞片散去了所有光华,在转瞬间碎成了好几瓣。
纤弱,刺眼。
不知从何而起的寒,从脚底漫至天灵,要将他冻成冰。
他感到自己的心口在剧烈地跳动,血液逆流,冲昏了他的脑子。
顾不得会不会弄断楚司湛的胳膊,他紧紧扣住了那手腕,浑浑噩噩地问。
“你再说一遍,谁不在了”
楚司湛像是感觉不到疼,恨与怨,怒与悲不断地在眼底交织,无力反抗,却还是呲着牙狠狠咬住了他的血肉。
重黎没了耐心,把人丢给长琴,大步走到镜鸾面前,浑身发僵,却还是艰难地伸出了手,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说,谁不在了?”
发抖的声音,迫切地等一句答复。
等了很久很久,镜鸾都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冷漠地,失望透顶地看着他。
“我问你她人呢!!”重黎歇斯底里地吼着,等着她的答复,却又怕听到她的答复。
镜鸾目光如冰,一字一顿地反问。
“你还有脸找她?”
“我本以为你回来,还能说几句人话,人都没了,你还骂她无情,她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不,她再没有什么在天之灵了,不在了的意思是,这世上,已经不会再有了”
“什么意思”重黎面色阴鸷,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只是听不懂,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什么叫没了?
什么叫不会再有了?
昆仑不是赢了她不是赢了吗!!
这么多人都还活着,什么叫她没了!
谁没了!!
若是,若是伤得太重,再换一副躯壳就是了,酆都的主君都在这,起死回生有什么难的?
白辛城,招摇山,北若城对,她又不是第一次还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