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都能混入酆都地府了,人间到底乱成了什么样!
她奋力厮杀,诚然费了些工夫,但只消魂飞魄散,便再无反击的余力。
她在心中暗骂这等背后偷袭的手段卑鄙无耻,却细思恐极。
偏偏这个时候对师父下手,意欲何为?
整座冰窟在打斗中震颤起来,被剑气砍中的地面,翻起层层寒气,窟中起了一层雾。
她稍一走神,便遗漏了身后的一头恶鬼。
尖锐的毒爪朝着她的后心刺来的瞬间,一道水光随即而至,正中其要害,咧着獠牙的鬼魂刹那便魂飞魄散。
而黑白无常那边,也攫住了最后一头,将其就地散魂。
霓旌蓦然怔住,看着地上飞溅的几滴水花,在刺骨的寒气中迅速结成了薄冰,心头涌起巨大的惊骇与狂喜,难以置信地缓缓朝冰棺望去。
棺椁边缘,伸出了一只素白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青白的指甲不知何时竟泛出了红润的色泽。
画一般的人躺在晶莹的冰层后,温柔地冲她笑了笑。
她喜不自禁,心口剧烈地跳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倒了棺椁旁,扒着冰冷的边沿朝里看。
棺椁中的人面色还有些苍白,才从沉眠中睁开眼,周身寒气萧萧。
她静静攥住了那只冰冷的手,感觉到它从无情的寒一点点有了暖意,一不小心就红了眼。
“师父你醒了?”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丢了琅华剑,去扶他起身。
长潋还有些浑噩,手脚也很难自如:“这是哪”
他明明记得,自己死了。
死前看到的,是她哭着跑过来的样子
可现在,他分明还有知觉。
而眼前的人,依旧在哭。
“这是酆都。”霓旌抹去眼泪,艰难地给他极了个难看的笑,“幽荼帝君将你带回来,安置于此,说是要重聚魂灵,得等好些年才能醒,没想到”
闻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虽不知为何,但他于昏睡中觉察到的,是从地脉深处源源不断涌出了灵气,四海内本不该出现这样诡异的事,他是因此醒过来的?
他沉默半响,问及自己死后发生了什么。
霓旌也不曾瞒他,将天虞山被舍,所有人移居至昆仑的事一并告知了他。
她一直守在望乡台下,很多事也是托幽荼帝君的福才听说了。
“师尊渺渺如何了?”他稀里糊涂地脱口而出,又连忙改口。
霓旌道:“她应当也在昆仑山,无尽和玄武上神围攻西海,幽荼帝君已经赶去相助了。”
听到此处,他当即挣扎着要起身。
可双腿被寒气冻得没了知觉,虚弱至极,还没迈出冰棺便栽在了霓旌肩上。
:你还活着就是天大的喜事
一旁的无常吃了一吓,瞧着他这副样子,跟刚诈尸了似的,走几步都难,还想去哪?
霓旌忙劝:“昆仑那边有帝君赶去,还有镜鸾上君坐镇,你站都站不稳,去了作甚?”
长潋紧咬牙关,吃力地支着身体。
“我死后并未以三昧真火焚尽,封不住无尽的一半元神,他已经逃了是不是”
霓旌一怔,抿了抿唇:“是,但要烧了你的尸体,反正我做不到。”
说到最后,倒有些怄气的意味。
长潋看了她一眼,沉默半响,叹了口气,终是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
“罢了但无尽已取回一半元神,其法力便是我全盛之时亦很难对付,如今”
他死过一回后,法力折损了大半去,便是恢复了气力,怕是也很难再如从前那般出战了。
“他要攻下的不是昆仑”他颤抖着从棺中迈出,在霓旌的支撑下往前走了两步,明明才刚醒,却从未松懈分毫,“长生之血与朱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定会对渺渺下手。”
霓旌听得一头雾水,但隐隐总觉忐忑:“可,可帝君已经带人赶去西海了,难道这也拦不住那邪物?”
长潋额上冷汗涔涔,神色焦躁:“我不放心”
只道了这么一句,便要硬撑着往外走。
黑白无常看着都揪心,忙劝他再休养一会儿,但他显然一句都没听进去。
霓旌咬咬牙,搀住了他的胳膊:“要去也不是这么个去法儿,还没走出桃止山你怕是就得昏过去!”
她转而看向黑白无常,道,“有劳两位备辆车马,送我们离开酆都。”
黑白无常犹豫片刻,点了点头:“二位在这稍等一会儿。”
准备车马倒也快得很,阴兵开道,沿着忘川河一直往前,便能离开地府。
霓旌扶着虚弱的长潋上车,孟婆递来些药。
“你们当真要去?”孟婆看着马车内的长潋,他的气色极差,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醒过来已令人匪夷所思,气儿都没缓过来呢,就要走,便是火烧眉毛也不见得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