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不过一晃神工夫,这园中便只剩她一人。
雨声窸窸窣窣地打在伞面上,有些震耳,她踟蹰良久,终还是端着碗离开了。
屋中弥漫着刺鼻的药草味儿,闻得久了口中也泛苦水。
与长瀛阁和云渺宫相较,这屋子不算大,撩开隔断的布帘,便能望见内室榻上裹着被褥缩得厉害的云衡。
脸色如何楚司湛看不出,他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才喝过药,不住地咳。
平日随身携带的青锋剑就搁在床头,不曾拿远。
瞧着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便是跟着应燃习了武,一染病就难受得直哼唧。
咳了一会儿,他隐约觉察到床前好像站了个人,一直看着他。
本以为是云夫人不放心,去而复返,并未放在心上。
然下一刻,一只纤细的手贴在了他唯一露在外的额头上。
带着初春的微凉,指节分明。
绝不是云夫人的手。
他错愕地抬起头,望见了俯身探来的楚司湛,本就嗡嗡作响的脑子更是乱成一锅浆糊。
“陛下?”
一开口,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居然有些骄里娇气。
“还在发热。”楚司湛皱了皱眉,收回手,直起身,“躺着吧,别瞎动了,这就你我二人,用不着装模作样立规矩。”
闻言,云衡放下了胳膊,愣愣地躺了回去。
“陛下这么来了?”
他烧了好几日,病得有些糊涂,总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楚司湛端来一圆凳,坐在了榻边,替床头的灯添了些油。
如今外头阴雨绵绵,屋中也昏暗。
“药可有好好吃,怎么一直不见好?”楚司湛似是随口一问。
云衡有些尴尬:“吃是吃了,就是药苦得很,一大碗实在喝不下去。”
闻言,楚司湛眉头一皱:“倒了?”
“好歹喝了一半”云衡含含糊糊地答话。
楚司湛的脸色愈发地沉,若不是他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躺在那,他非发火不可。
“三岁孩子吗你?吃个药这么费劲儿?比朕那魔尊师叔祖还幼稚!”
“”云衡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跟臭名昭著的魔尊相提并论,委实接不上话,一噎气儿,又呛了几声。
楚司湛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帮他顺了顺气儿。
“陛下,外头如何了?”云衡边咳边问。
自他染病后,已过两日,他实在没力气出门,便是问云夫人,她也不定会同他说实话。
躺在这听了两日的雨声,丝毫不见势弱,这么个局面,教人如何能安心?
楚司湛顿了顿,道:“昆仑山外的结界还能支撑,山中并无妖兽闯入,但因这场雨,染病的人已有不少,除了你之外,大多是体弱的孩童,二位长老都去看过了,已经开了方子,喝的应是与你一样的汤药,也同样尚无好转的迹象。”
云衡心头一紧,追问:“可有对策?”
他摇了摇头:“师父云掌门这几日鲜少露面,也未曾提及下一步该如何做,眼下只能让禁军与那些弟子四处巡视,以防万一,但这样下去终归只能拖得一时,无尽和玄武上神一日未打消攻下昆仑的心思,山中所有人的命都是悬着的”
闻言,云衡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连天虞山的人都没有对策,他们这些凡人又能做些什么?
当初救回的那些人,生死关头又会如何想?
还会觉得当初获救是是不幸中的万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