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不止,重则卧床不起。
昆仑外的云雾,能混淆视听,却无法拦住风霜,沾染了邪气的雨水致使草木萎靡,着实不妙。
长琴虽已熬了药命人分发下去,但已经染病的人依旧很不好受。
云渺渺下令没有自保之力者尽数留在屋中,不得外出,天虞山弟子在山间走动之时也许两两成双,不可独自行动。
所有的伞都施加了护持之术,若非不得已,即便能凭修为扛住,也不可如此草率。
一时间,山中人心惶惶,妖兽的咆哮似乎就在耳旁,夜夜鬼哭,如在耳旁,时常吓得人惊醒过来。
日不得安,夜不得眠,这般折磨,比死好不了多少。
楚司湛带着云衡去半山巡视,国君亲临,多少能令臣民受些鼓舞,继续忍耐。
此时此刻,轻举妄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眼下外头还只是妖兽,无尽和玄武何时现身尚未可知,他眼下手中并无兵权,也无号令群臣之威,或许在云霆等人看来,他不过是个空有先帝血脉的黄毛小子。
但即便他能做的只有安抚民众,至少能帮上师父些忙。
“陛下,外头邪气重,不宜久留。”随后匆匆赶来的应燃忙慌劝阻。
楚司湛将身后的孩童推入屋中,望向山顶的云渺宫,顿了顿。
孟逢君撑着伞走到神宫前,瞧见云渺渺立于屋檐下,愈发消瘦的身子在昏暗长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披了三层罩纱仍像一片纸,风轻轻一刮,就摇摇欲坠似的。
“这么邪门的雨,你不在屋里待着,还想染场病吗?”她走上台阶,呵斥道。
檐下的人似是被吓了一跳,错愕地回过头,看清来人的瞬间,倏忽亮起的眸光又暗了下去。
这般反应,孟逢君也不是没见过。
从前魔尊还在的时候,也常这么吓唬她,不晓得是存心还是就那么个跳脱性子,那时她的眼神,也似方才一刹那。
缀着光,像是在眼底,点了一盏灯。
:一场赌局
孟逢君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是想问问她既然惦记到连身后有人说话,都觉得是他,为何当初费尽心思将人赶走。
相识这么多年,总觉得事出有因。
至于为何
看看她这副样子,似乎也能明白几分。
“就算明日就是你死期将至,今日也给我好好吃饭。”孟逢君收起了伞,将手中食盒递了过去。
云渺渺并未立刻去接,她转过身孟逢君才留意到,她掌中凝着晴虹灯的金沙,正缓缓散去。
“你发现什么了?”孟逢君狐疑道。
“称不上发现。”云渺渺望着外头,“但无尽和玄武想必有些着急了。”
“何以见得?”
“这场雨。”她道,“以邪气成云,遍布西海,就是为了逼昆仑现世,山外的结界一日不散,他与我,便只能这么耗着,他显然不愿放过攻下昆仑的大好时机。”
孟逢君吃了一惊:“这般便有用了?”
她摇了摇头:“病急乱投医,但也并非毫无用处。”
闻言,孟逢君面露忧色:“而今西海被封,救兵便是来了也得被拦在海外,镜鸾上君也已数日杳无音信,这样下去真能撑得住吗?”
身侧的人沉默片刻,莞尔。
“我在这,撑得住。”
明明是风轻云淡,甚至被雨声盖过的声音,却莫名令人心头震颤,愈加深信不疑。
仿佛她便是这昆仑的脊骨,天地的支柱。
无所不能的朱雀神尊也好,渺然于世的凡驱也罢。
她就是敢用那瘦削的肩,负起苍生无数。
孟逢君暗暗叹息,抿了抿唇。
“倘若倘若真的等不到援兵,只剩山中这些人,你有何对策?”
做好最坏的打算,总比日日诨诨,指望那帮畜生能离开西海来得好些。
这担子,她也终归是有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