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做人太久了,终归有些恻隐。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千辛万苦寻回的瑶碧石,沉默了许久。
久到孟逢君险些以为她已经睡着,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时,耳边又传来了翻身的动静。
她回过头,榻上的人正望着她。
苍白得没有几分血色的脸,在床头烛火的映照下,终于有了几分人气儿。
看到她这般模样,孟逢君就不由得想。
哪有上神是这般样子啊。
“怎么?”她皱了皱眉。
云渺渺平静点了点头,示意她近前。
“论辈分,你算我师姐吧?”
孟逢君眉一挑,一脸不可思议:“哟,你还记得我比你早一年入内门啊。”
云渺渺捂着嘴压抑的咳了几声,仰起头来冲她笑。
“看在你是我师姐的份上,可否应我一件事?”
孟逢君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说话,怔愣之余,还是顺着她的意思蹲在了床边,倾身听她说话。
殿中烛火哔剥一声,孟逢君如惊醒般霍然站起,瞠目结舌地瞪着她。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不答应!”
云渺渺虚弱地靠着枕头,素白的指去够她的衣袂,轻轻扯了扯。
孟逢君恼恨地将她的手甩开。
“你休想!”
“孟逢君”她气如游丝,不甘地再次抓住了那片袖子,哑声道,“除了你,这件事我不知该托付与谁了,我信你。”
“你这也叫信我?”孟逢君气得直咬牙,可瞧见那张苍白的脸,翻江倒海的痛斥便都噎在了嗓子眼里。
“什么上神,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孟逢君一跺脚,转身将褪到腰间的被子往她身上一盖,拿着药气冲冲地离开了云渺宫。
她走远后,云渺渺才敛起面上云淡风轻的笑,扶着床帏,剧烈地咳出了声。
直到头昏脑涨地躺下,她默默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蜷缩着痛楚不止的身躯,彻底昏了过去。
:你被人赶出来了
颍川在黑水河边寻到重黎时,他就坐在岸边一株半死不活的老柳上,端着一坛酒豪饮。
酒香甘醇,隔着半里地都能闻到。
遥岑已经被送走了,他还穿着从昆仑山穿出来的那件白衣,倚着树,屈着腿,乍一看倒是有几分悠然自得,可走近了就瞧见一张黑得不能更黑的脸。
手里的酒摇摇晃晃,喝三口,泼两口,曾经被他骗得一口桃花酒就醉了三日的少年,终于也有了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颍川叉着腰站在坡上,没好气地抬腿踹了树干一脚,树枝摇摇晃晃,震落了今年开春稀稀拉拉的绿芽。
“臭小子,我翻了两座山来帮你,你居然坐在这喝酒?知不知道尊老爱幼,我腿都快走断了!”
说着,他还真跷起一条腿给他看。
重黎被他这一踹,险些从树上滚下来,垂眸扫了他一眼。
“本尊又没让你扑棱着四条狐狸腿爬过来,送张极北之地的地图来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