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同去三危山的几个弟子,也架不住二位长老的审问,纷纷招了供。
包庇魔尊的罪名,太阳都没升到头顶便坐实了。
只是这般审问,自是不会落到掌门头上。
但似乎也用不上色厉内荏的逼问,苦口婆心的规劝,长琴刚开口,话都没来得及问完,她便如实地认了。
“的确是我包庇魔尊,引魔族入仙门,与旁人无关,这罪名我一力承担,该如何罚,便如何罚,无需手软。”
此话一出,长琴都愣住了。
“你可晓得私通魔族之罪非同小可,可不是抄几遍门规就能了事的。”
云渺渺始终目不斜视:“掌门犯错与弟子同罪,一切按门规来便好。”
她今日尤为安静,说完这几句话后,便再未表露出任何喜怒。
镜鸾站在她身旁,几度欲言又止,终还是顺了她的意,什么都没说。
见状,长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便这么办吧。”
:你走后……便不要再回来了
日落之时,昆仑又下了一场雪,天色暗得比平日更快。
云渺宫中寒风穿堂,吹得缠枝灯上盏盏烛火摧折难起。
镜鸾端来了些饭菜,搁在桌上,转身去关上四周的门窗。
“主上,趁热吃些东西吧。”
她回身望着一直坐在案边,背对着她的人。
似是听见了,好像又没有,始终一言不发。
她叹了口气,又替她点了个炉子,且出去了。
未免房中太闷,留了半扇门通风。
山中夜雾渐起,殿中烛火微颤,手中的笔始终没有停过,光影绰绰,四下俱寂。
暖黄的火光中,唯一抹指尖素白如雪。
镜鸾无奈而去,对门外的步清风摇了摇头。
见状,他也只得打消了进去叨扰的念头,与镜鸾一同离开了云渺宫。
雪愈发大了,空中连成茫茫一片,从昆仑主峰至渺远青山,皆蒙霜白一色,夜色悄然,回过神来,外头已是一片昏黑。
素白的衣摆划过石阶,带起一缕薄雪,无声无息地停在了门外。
朝雾花随风起浪,檐下金铃脆响,丝绦如练,掠过飞檐一角。
即便点了两个炉子,偌大的云渺宫正殿依旧太过空旷,以至于其实并没有暖和多少。
那道单薄的身影坐在案前,一刻不歇地处理着成堆的琐事。
夜深后散了发,松散地披在肩上,少了几分少年稚气,周身气度都变得稳重不少,只那双眼睛,盛着暖光,几缕碎发挂在鬓边,竟有几分少见的温柔娴静。
她四周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与他记忆中相差甚远,以至于教他不敢信。
揉了揉眼,才确信坐在那的人的确是云渺渺没错。
她疲倦地揉着眉心,似是很久没有好好歇息过了,还在这苦撑着,把自己不当个人。
恍惚间才觉得,已经很久没仔细看看她了。
好不容易被他喂圆了一圈的脸再度消瘦下去,下巴尖儿几乎没肉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次次气得他心火如焚。
镜鸾出现在那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若要揭穿他的身份,大可不必忍到昨日。
昆仑南坡的结界出了漏洞呵,这借口可真不错。
他的师尊,撒谎的能耐倒是见长。
果然是心如铁石,利用他逃出了天虞山后,再用不着了,便有了这么一出。
真真是好得很
生怕他借此发难,对山中百姓下手吗?
横竖他就是臭名昭著,人见人恨,镜鸾说得对,还真以为换了身白衣,就洗的掉这些年沾的血吗?
他的心口像是被细丝一寸寸绞紧,疼,更多的是被压抑多年的怨气。
说来也好笑,恨了她好多年,怨了好多年,甚至梦中惊醒,都有想杀了她的念头。
可当真看着她坐在灯下,一如当年面容淡漠地翻看着手中书页,又忽然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
明明被追杀的人是他,被万人唾弃的也是他,他居然会觉得她有些可怜。
他从来没被自己的念头逗乐过,这算是第一次。
寒风剐在身上,昨日的伤又开始疼了。
他甚至想着不如将人绑回崇吾宫囚着,管她能不能想起他,只要他愿意,对她做什么都行不是吗?
何须犹豫?
何须留情?
千年万载,就把她关在他身边
“咳咳!”殿中之人似是受了寒,突然捂着嘴咳了起来。
他看了看自己拉开的窗缝,无声地将其合上,静静靠在门边。
回来做什么?要拿她怎么样?他愈发想不通了。
无论怎么做,似乎都不好。
进去掐死她一了百了,他今后又会如何呢?
他支起身子,踱到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