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力地爬起来,伸手试探,没一会儿就摸到了柔软的面料。
冰冷,却不像是丢在地上的。
谁的衣裳?
与此同时,她隐隐嗅到一股子血腥味儿,静下来后,屋中隐忍的呼吸声也逐渐清晰。
顿时,她心头一咯噔,顺着印象,慌忙摸索到床头,点了一盏灯。
阑珊的灯火微微颤动,照亮了半边屋子。
她终于看清了门后绊了她一跤的“东西”。
那道人影蜷缩在墙角,倒也不是故意伸腿祸害她,应是实在没了力气,只能支撑着关上了房门,就再没力气动了。
单薄的白衣上血迹斑斑,他居然就这么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脑袋埋进臂弯里,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只有那一声声浅促的呼吸,提醒旁人他还是个活物。
“咳咳!”
沉重的咳嗽声像是被压在水下的泡,浮出水面,陡然炸开,惊得她立即提灯上前。
“尊上!”她将纱灯搁在一旁,去看他的伤势,才发下他一直在咳血。
他这身衣裳,灯火里白得像是会发光,可不似从前的黑袍,什么都能遮,胸口便是沾了几点零星血沫,都瞧得一清二楚。
掰开他的臂弯,这脸色也白得吓人,他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好像看到她了,好像又什么都看不清似的。
突然,他一把将她推了开,目光凶恶。
暴怒的嘶吼,咬牙切齿,力气却都用在了那一推上,喊出来的声音却透着虚弱。
云渺渺猝不及防,被掀了出去,撞到了墙。
膝盖也跟着疼如撕裂,揭开衣摆才留意到,之前那一跤不是磕麻了腿,是磕出了血,疼得发麻。
眼前的人又缩了回去,扶着墙试图站起来,却虚浮到迈不动腿。
云渺渺想到了白日里他饮下的那碗符水,诚然当时看起来一点事儿都没,但师兄说得对,那毕竟是长琴长老做出来的东西。
况且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在人前服软?
想到这,她踉跄着过去,抓住了他的腕。
“坐下,我看看”
他的手冷得像冰,周身寒气刺人,被她一碰就挣扎起来。
“让你滚开!用不着你管!”
云渺渺险些又被他推开,使劲儿抓住了人,强硬地将他摁住了。
这景象并不陌生,他之前也发作过。
只是没想到,一碗符水,不仅让他险些暴露身份,还诱发了体内的邪气。
他越是竭力压制,越是痛不欲生。
看着他缩在墙角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今晨他是怎么忍下符水显形的毒辣痛楚,在人前那般自若的。
她只能看到他前襟的血迹,即便如此,也够触目惊心。
那藏在影子里,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呢?
又是什么样?
“重黎你让我看看”
她哽着声,想试着再碰他一下。
把他拉过来,拉到灯光下,她看得见的地方。
如她所想,他这会儿是真没什么力气,甚至连脑子都不知是不是清醒的。
她一使劲儿,他就倒了下来。
“你滚”
他口中絮絮念着的,只有这句话。
怨恨,恼火好像又都不是。
她托着他的身子,让他靠在她肩上,将纱灯挪了挪,终于看清了他背后的一片血色。
将衣领解开,便能看到一道有一道的爪痕。
像是与最凶恶的猛兽搏斗,誓死而致的伤口。
从脊梁到肋骨,再到双肩,无一不是血肉模糊。
她难受得厉害,像是有一根钢刺扎穿了心肺。
都说不出话来。
至少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后悔了。
他要喝那罐符水的时候,她就该把那东西踹到地上,一滴都不给他留。
长老痛斥也好,众人怀疑也罢。
她怎么能看着他喝下那种东西
阿鸾同她提过一嘴,说这殿中有一处偏殿,放了不少药物,她还记得那间屋子在哪,将人放下后,立即去找药。
殿中的药很多,她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要用的几瓶。
揣着药回来时,地上人似是动过了,她留下的纱灯倒在了一旁,险些烧起来。
灯旁的人一动不动地趴着,似是已经没了意识。
她吓了一跳,赶忙上前,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拖着伤腿愣是将他背到了榻上。
“重黎!重黎!”
她拍着他的脸,他整个人都像结冰了似的,眉睫上蒙了一层白霜,给他上药的时候,刮肉之痛都没有半点反应。
说他死了也会有人相信。
云渺渺额上冷汗涔涔,上了药后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忽然想起之前那些妖物能凭借食人精血疗伤,寻常凡人都有这等用处,修炼之人的想必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