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重黎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从难以置信,渐渐转为恼怒,“你可知余鸢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她笑了声,有些漫不经心的懒散,“救命恩人嘛,还陪伴了你数千年,在你心里,定是十分重要的。”
“既然知道,你还”
“就是知道,才这样问。”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质问。
“放弃寻她,要么”她眸光坚定,没有转圜的余地,“您还是趁早做个决定,我不喜欢模棱两可地耗着。”
“云渺渺!”重黎气得双目发红,从前觉得她得寸进尺,尚可忍耐,但今日这话说出口,简直勾起了他压抑许久的怒,好像又回到了恨不得活活掐死她的时候。
“您可以考虑几日,想清楚了再同我说不迟。”云渺渺收紧了拳,说罢,转身而去。
身后砸来一枚石头,落在她脚边,弹起来,滚出去很远。
微微一顿之后,她加快了脚步。
重黎已经很久没这么恼火过了,在原地直跺脚。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真蹬鼻子上脸了!本尊都跟你断了关系,要听你的不成!”
想当年割袍断剑,他早就是自由身了,怕她?怕她做什么?
他这些年过得多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谁敢拦他!谁敢!
他要救谁便救谁,想杀谁便杀谁,寻个人还看她脸色?
莫说她眼下什么都不是,就算朱雀她回来了
“真他妈活得跟神经病一样!”他恼恨地踹飞了脚边几朵玉露花,悻悻而去。
在各处山头胡乱转了一圈,再回到云渺宫,才发现门居然都没给他留。
寒风萧萧,只有檐下的金铃在头顶飘摇,显得他有些凄惨。
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他这会儿更是忍无可忍一脚踹在门上。
奈何这可不是映华宫那扇木门,一脚上去非但没把门踹开,还磕到了脚趾,疼得嚣张至极的魔尊大人泪花直涌,蹲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
“你给本尊等着,云渺渺!”
没了阳关道,还找不到独木桥?
他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绕到后头,整座云渺宫都布了禁制,想当年他在外头闯了祸,为了从朱雀眼皮子底下溜回屋,自是留了好几条后路。
没想到时隔数千年,还有派上用场的一日。
看着眼前被重新扒拉开狗洞诚然他当初凿了有半人高,但这偏门不算偏门的,姑且也只能称之为狗洞。
当年他只是个昆仑小弟子,比起挨顿揍,钻个狗洞不算什么。
可坏就坏在,他如今是魔界的帝君
有失体统。
山巅的风比山下要冷得多,才吹了一会儿就冻得人直哆嗦。
看着殿中阑珊灯火,暖意融融,他有些逼仄地靠在墙角,咬了咬牙。
对,他可是魔尊,岂能如黄口小儿那般没出息地钻狗洞。
那自然是
自然是要理直气壮地飞进去。
稍加思量,他化为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呲溜钻进了洞口。
重三岁:本尊就是死,从昆仑山顶上跳下去,也绝不会做钻狗洞这么逼仄的事!哦,这不是钻,本尊是飞进去的!没有钻!!!
:令人尴尬的共枕眠
云渺宫内殿,空旷到只剩一张床榻,两盏长明灯,连个像样的梳妆台都没瞧见,更别说什么摆设了。
冷冷清清,简直让人怀疑,这里从前真的住过一位所向披靡的上神么。
镜鸾在昆仑有自己的居处,并不住在云渺宫,此处似乎一直是这般门庭萧条。
不知师父和魔尊在朱雀上神门下做弟子时,此处会不会热闹些
想到重黎,她就一阵心烦。
诚然那些话说出口前,便不难想象他会是何等反应,可当真看到他因余鸢对她动怒,还是觉得心头像是被一根钢针狠狠扎穿了。
疼得发麻。
从前觉得自己没有心,什么都无所谓,如今有心了,又有些后悔。
但她实在拿不准自己还能活多久了,话是过分了些,他生气最好,就怕他忍得了,赶都赶不走。
她脱了外袍,只着中衣,爬上了床。
这床大得很,却也冷,她坐在被窝里,怔怔出神。
说起来,自上回天虞山出事,师父走后,他真就再没离开过这里一步,据阿鸾所言,余鸢失踪的消息应是早就传来了,他能憋得住不去寻?
到底怎么想的
为了她?不可能。
说不出为什么,反正不可能。
她拿什么跟余鸢比?长得不如人家,脾气又怪,还是个命格奇差的短命鬼,哪哪儿都不好
越想,越觉得自知之明得有,诚然有些不好受,也比抱着无望的欢喜要好。
她叹了口气,正打算就着冷冰冰的被窝合衣躺下,窗子呼啦一下被推开了,迎面一阵寒风,冻得她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