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管教他,但他若是犯了错,定然是一顿重罚,次数多了,自然惧怕。
“衡儿,将殿下带过去。”云霆郑重地告诫他,“莫要做任何出格之事。”
闻言,楚司湛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想将手抽回来。
然云衡不过犹豫了一瞬,便紧紧地抓住了他。
“爹,您和娘先走吧,我留在这保护殿下。”
“你?”这话连云霆都觉得好笑,“你会什么?那些畜生打过来,你拿什么保护殿下?”
“我知道!”他忽然喝了一声,仿佛将积压了多年的脾气对着云霆爆发了出来,“我不会武功,也没有才学,遇事鲁莽,说话也不经大脑但我这次会保护好殿下!殿下几时走,我便几时走,无论那些妖怪想如何,我一定带殿下回到南海之滨!您能不能能不能信孩儿一回?”
说到最后,几乎有些卑微了。
恳求着,倔强着,希望能得几分信任。
他晓得自己从前真真是一无是处,劣性纨绔,可如今他头一回想护着一个人,他想留下。
说不清是为了楚司湛,还是为了在这混乱的世道里给他自己争一口气。
“姐姐还在前山抵挡妖兽,她说了会撑到所有人离开天虞山,孩儿请求您别再逼殿下了!”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周围忽然陷入死寂,众人尴尬又紧张地望向这对父子。
楚司湛没想到这等时候,站在他身前的人居然会是云衡。
他看了看直到这会儿还被紧紧攥在掌心的手,有些错愕。
云霆面色铁青,僵持良久,直到身后传来孟逢君的催促,他终是一脸怒容地拂袖而去。
“恭送爹爹”云衡暗暗松了口气。
楚司湛狐疑地打量着他,叹息道:“这么有骨气,手倒是别抖啊。”
他看了眼那只细细颤抖的手,心生无奈。
云衡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起身:“我我头一回打禁军的人。”
也是头一回顶撞云霆。
回想起来若是方才他爹一怒之下要将他二人一起押上船,他还真打不过。
望着第一批飞舟悄然远去,隐没于浓雾之间,楚司湛心头落定,看了他一眼。
“此去南海之滨一趟少说半个时辰,这下你一个含着金汤匙的公子哥儿也得跟我在这提心吊胆地等到最后了。”
“是,是啊”云衡看了看掌心那只手,暂且没有抽回去的意思,少年的手指纤长细软,指腹处留下了近日练功才得的薄茧,他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孟逢君随飞舟带路,长琴和步清风等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下一批要走的人。
为了送人离开天虞山,此处结界已然打开,因惧怕被妖兽发现,便是心有不忿,也不敢大声抱怨。
善恶黑白,屡见不鲜,生死关头,看到的往往最真切。
那一刻,步清风忽然觉得云渺渺之前的话是对的,得失不强求,所见皆人间,愿意去做的事,比值得去做的,往往更重要。
前山浓云滚滚,天如泼墨,数道青雷穿梭于云雾间。
云渺渺那边没有任何音讯传来,即便不曾亲眼所见,也能料到是何等凶险。
尽管心中忧虑,但说了两个时辰,便是两个时辰。
长琴在树下点了一炷恰好能烧两个时辰的香,时时紧盯。
楚司湛一边给师兄师姐们帮忙,一边同云衡照顾着还未上船的百姓。
担心之时,便朝前山的方向看几眼。
他相信师父和师叔祖,但究竟会如何,实在难说。
送走了第二批百姓后,留在原地的只有天虞山本门弟子,云衡,以及应燃和数十留守的禁军。
即便云衡信誓旦旦,可牵扯到皇嗣安危,他终归是不能放心走的。
“苏姑娘你娘走的时候,可安心了?”他犹豫许久,终于问出了这个在心中徘徊多日的心结。
二殿下走后,他迫于局势,转头大殿下麾下,多年才知,失踪多年的苏绵锦还在人世,还有了个孩子。
楚司湛愣了愣,垂眸。
“我不知道她死的时候,只有我师父在旁边,我不知她走得是否安心。师父让我对着那座空宅磕了三个响头,算是还了她生养之恩,我想她应当走得不太安心吧。”
得知北若城的祸事竟是起于自己的生身之母,他震惊了好几日。
如今回想,仍觉得心悸不已。
这般深仇大恨,如何走得安心呢?
他那沉默寡言的娘亲,将一生最后的年岁,都用来怨恨了。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鄙薄于她的残忍,还是心疼她蹉跎半生,终无所得。
“我娘心里的人,大人见过吗?”师父虽未同他明说,但他多少察觉到了。
应燃一怔,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见过的,他是下官从前侍奉之主,论辈分,是殿下的二皇叔。”
楚司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是位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