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针对天虞山,他晓得即便我做了掌门,也不似一国之君,生杀予夺,无人敢逆。”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但他还没那个胆子真同我拼个鱼死网破,如今一国无君,应燃手握兵权,他到底效忠于国还是效忠于权恐怕连云霆自己都拿捏不准,今日不过是做戏给我看,我若不应,他多半还会多跪几日,苦情戏总要做足了才成。”
“你的意思是咱们还得避着?”孟逢君狐疑地望向她,“可,可如今山下诸事繁杂,总不能一直不下山了吧?”
云渺渺走出主殿,与众人一同站在崖边俯瞰山下。
果真如孟逢君所言,山下乌泱泱地跪着群臣,还有不少禁军,场面倒是摆得挺大,这么看去,似乎也有那么几分诚意。
但撇开这些声势浩大的排场,说白了,就是在威胁于她。
不认云家在先,拂他颜面在后,现今又不愿交出楚家最后的血脉,彻底惹恼了这位叱咤朝堂数十载的宰辅大人了吧。
可她没有一件事,一句话是后悔的。
天边飞来一只灵鹊,落在镜鸾肩上,将藏于羽毛下的字条交给她之后,振翅而去。
镜鸾看了眼字条,面色微变,转而将其递给了云渺渺:“主上,您看看这个。”
端详片刻,云渺渺微微一笑,道:“孟逢君,你回去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随我一同下山,待我们走后,阿湛留在映华宫中专心修炼,劳烦师兄转告山下的人,便说我不在山中,他们若要跪便继续跪,一日三餐安排弟子送过去,别让人饿死就行。”
步清风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孟逢君倒是一脸茫然:“下山?去哪?”
“旄山,育遗谷。”
:当年误会
育遗谷地方,云渺渺从未想过还有再见之日。
时值春初,南风未起,山谷中一片寂静。
晴空无云,风平浪静,一眼望去草木长青,甚是安宁。
御剑而下,便到了谷口。
拨开葳蕤的藤蔓,饱经风霜的石壁上镌刻着几行斑驳的上古文字。
孟逢君盯了半天也没认全乎,磕磕巴巴地拼凑。
倒是一旁的重黎顺畅地念了下来:“旄山之尾,其南有谷,曰育遗。南之华地,岁末不寒,三伏无暑,花木长青,不知四季更迭也。”
念完,嗤了一声。
“平日多读点书。”
孟逢君一噎,莫名觉得受了鄙视,郁闷地瞥了云渺渺一眼:“干嘛连他也带上了?”
这一路脸子甩得可臭了。
云渺渺不以为意:“自己跟来的,我没带他。”
这话说得可忒不留情了,当即惹来一记火辣辣的怒视。
她置若罔闻,仰望着眼前狭窄的谷口,默然片刻。
“入谷吧。”
育遗谷终年如春,从踏入谷中的那一瞬,便望见花木满眼。
镜鸾在走在前头,神色凝重。
云渺渺环顾四周,这儿的景致其实与当年并无多大差别,竟令她有种故地重游的感慨。
一草一木,都似是当年的重现。
她那日,好像也是这般,跟着其他败兴而归的人一同步入这育遗谷,嗟叹的,抱怨的,啐言骂街的,什么样儿的人都有。
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好似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的。
而后,便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屠杀。
稍一合眼,往事历历在目。
“云渺渺?”孟逢君拿手肘捅了她一下,“怎么回事,喊了你好几声都不见你应一下?魔怔了?”
她陡然回神,淡淡一笑:“没什么,继续往前走吧。”
穿过密林,步入山谷中段,草木渐稀,云渺渺对这条路尤为熟悉。
当年就是走到这,遭到了魔族袭击,从天虞山下来的二十余人,无一活口。
转过眼前的山坡,便望见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零散碎石,错落铺陈,沙石间突出了累累骸骨。
数十年的风雨蹉跎,血肉从腐蚀到消弭,最终一干二净,留下的骨头也都坑坑洼洼,断裂数截。
此等情景,与刚入谷时相距甚远,简直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饶是孟逢君胆大,也禁不住吃了一吓。
“这这里哪来这么多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