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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骨汤本是打算让你消消气,您喝了,说不定此事就一笔带过了。”
她沉默几许,叹了口气。
“如今又觉得这样不好,还是当面说一声抱歉吧”
顿了顿,复又看了他一眼。
“漆吴山来信了,妖兽食尸,以增进法力,虽是歪门邪道,却不容小觑,以我们目前的状况,既想护住人,又想保住天虞山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同阿鸾商量,待下回妖兽袭来,若是真挡不住了便弃了天虞山,去昆仑暂避。这法子有些对不住师门,算我一意孤行吧,尊上本是昆仑弟子吧,觉得如何呢?”
重黎没料到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几日她总是心事重重的,似是又回到了最初喜怒不惊的淡然模样,却原是这般想的。
昆仑山。
多久没想起这个地方了。
久到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曾是昆仑弟子。
“既是掌门,你觉得如何便是如何。”
他并不想提起昆仑,更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回去的一日。
将人抱到榻上后,他也顺势躺了下来。
云渺渺怔了怔:“您不回屋?”
“回。”没好气的一声。
说是这么说,人却没有半点动弹的意思。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等处境她也有些习惯了。
只是人一病,脑子便糊涂,容易胡思乱想,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之前阿鸾说,他为了夺回朱雀的神魂,硬闯十八层地狱的事。
正因晓得他心里的人是谁,才更觉得无力。
他关心她,照顾她,数次救她,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魂胎吧。
她和余鸢,都不过是沾了几分缘,得他看了几眼罢了,拿什么跟朱雀上神比呢?
自知之明,总比自讨没趣来得好。
她没有力气推开他,稍一挣扎,便被圈在了怀里,温热的掌悄无声息地贴在她小腹上,屋中还弥漫着排骨汤的香气。
她睁着眼撑了一会儿,药劲儿涌了上来,便有些吃不住了。
心中似是堵了口气,病中的人总是易喜又易怒,有时连自己到底在同什么怄气都说不清道不明,索性不管不顾地扎进他胸口,嗅着那好闻的海棠花香,沉沉睡去。
重黎一僵,低下头看着胸前的脑袋,她身上的热度都被药激出来了,恐怕要烧个半宿,抱着的时候才发觉她似乎又瘦下去了,好不容易养出的几两肉,功亏一篑,骨头硌得他不太舒服。
她素来体寒,这会儿倒像个烧热的炉子,同他说完了抱歉,说完了昆仑,便心无旁骛似的靠了过来,全然不担心他对她会有什么非分的念头,安心至极。
他的胳膊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轻轻地落在了她腰上,弓着背,几乎将她整个人裹在了怀里。
掌中凝冰,敷在她额上,至少能让她好受些。
“你要有前世一半的法力,我哪有这么多麻烦”
漆夜中,传来一声怨恼的长叹。
重三岁:她怎么对本尊这么放心?本尊好歹是个男人,她就不怕当场被本尊办了?
云渺渺:对于心有所属的魔尊,没什么可不放心的,反正我只是怀了个莫名其妙的魂胎,他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作者菌:你俩心真宽。
:你不想,便不用见
天火漫漫,山野萋萋,焚尽了记忆中本该巍峨如柱的不周山。
重黎是记得这里的,在许多年前,和谁一起来看过山崖边那株如血的相思树。
满树繁花,如绚丽的朱砂,回过头,有人在对他笑。
那笑容偏偏与眼前置身于烈焰中,浑身是血的人交叠在一处,渐渐融合了。
凄凄楚楚的侧影,含着无奈,悲叹,还有一丝惭愧。
她是笑过的。
只是他没有信。
还没来得及信,她就坠入了天柱之崖,绯红的云海,葬了他记忆中最高不可攀的人。
从梦魇中惊醒,霍然起身,才发现外头晨曦晴暖,光辉刺眼,怀中空空,被褥却还是暖的,下意识地惊慌了一下,四下张看,却见窗下的人刚披上如纱的白衣,回眸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