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由老夫安排,在北若城置办了一座宅子养着,直至诞下一子。”
“可惜殿下后来忙于为君分忧,鲜少过问,孩子也就一直留在了北若城,老夫诸事缠身,也不便插手太子府的内务,竟没能想起还有这么个孩子,相信这半枚玉佩便是信物,我等还有应当效忠之君。”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甚是嘈杂,云衡也没听真切,独独这几句他听清了。
震惊与错愕令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如此荒唐的话方在平日,他定是一笑置之,权当茶余饭后,同哥几个解闷的谈资。
可这节骨眼上,谁会拿新君开玩笑?
更何况这番话还是从他爹口中说出来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捡回的玉佩竟会得来如此重大的秘密,脑中轰然嗡想一片,他无措地靠在墙边,不敢出声。
浑浑噩噩中,他听到云霆提及司湛,决意准备一番,明日便去找云渺渺理论。
他心头一紧,陷入踟蹰。
登位为君,乍一听是件好事。
可偏偏是在这等局面下,与赶鸭子上架何异?
既没有太平盛世的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也没有一呼百应,不容置否的君王之威,十一岁的少年,甚至连兵权和朝中实权都握在别人手里。
他能做什么?
傀儡吗?
想到这,他头一回对自己的爹和从前全然没放在心上的朝堂中人感到由衷的胆寒。
没有七巧玲珑心,不走渊深朝堂路。
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忐忑不安地悄然退走,心烦意乱,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本尊不欠任何人
刚过正月,过了晚饭的时辰天就暗得很快,才抬头看一眼,太阳还挂在天边,晃神工夫,已经要点灯了。
司湛看着面前还未过半的天虞山门规,唉声叹气地揉手腕,倒不是他不服师父的处罚,可这规矩也立得太多了吧。
仙门的门规都兴论斤称的吗?
烛火摇晃,他托着腮,望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月亮,心中忐忑。
虽说师叔祖的性子是呛人了些,可这回师叔祖同师父吵架说到底是因他而起,他多少有些坐立难安,笔下抄着规矩,心里却惦念着自打踏出了那扇门,便再不见踪影的重黎。
师叔祖的脾气虽说一直都怪难捉摸的,时不时生气,也不晓得到底气什么,可当真说起来,人也不坏啊。
撇开他那欠揍的表象,哪回师父出了事他袖手旁观了,长的一副好皮囊,又会做好吃的,要是说话温柔些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想去找找重黎,可他连御剑都没学呢,连山都下不去,只能坐在这干着急了。
他在屋中挂念不已,另一边,镜鸾以原身飞离映华宫,长翼掀起烈风阵阵,落在离主峰不远的一座山头上。
彩羽化无,重归人形,她长立山风中,望着山顶一株松柏下,屈膝而坐的那人,走近了,也不见他回头。
她冷着脸,没好气道:“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还不如阿湛识趣,活该你当初挨那么多鞭子。”
重黎倚在树根上,不温不火地反问:“你来着就为了挖苦本尊?”
“可不是嘛,不然你以为我闲得发慌来安慰你的,做梦。”镜鸾冷淡地啐了一口,“你以为换了身衣裳,从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
重黎呵了一声:“镜鸾上君记仇的本事一向可以,本尊算领教到了。这话说得好,从前的事没法一笔勾销,本尊与昆仑的恩怨也从未有一瞬消散过,只是一时猪油蒙心,以为没了记忆,她便不是那位铁石心肠的朱雀上神了,是本尊的不是反正从来都是本尊的不是,多一桩少一桩也并无差别。”
镜鸾眼一眯:“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连自己做过什么都没数的人,不配提主上。”
重黎真给气笑了,回过头来,眸中浸着薄凉的月光,愈发清冷:“就算本尊不配,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本尊的种,你有本事就把这茬都给本尊撇干净,没本事别在本尊面前胡咧咧,本尊念在你往年袒护过本尊几回,对你留足了情面,再得寸进尺,休怪本尊不客气。”
镜鸾气得面色发青:“你!孽障!那魂胎怎么回事我还没同你算清楚,你竟敢拿此事威胁于我!”
重黎半点没将这杀意放在眼里,无惧且无赖地歪了歪脑袋,笑道:“你不是时时守着她吗,上君这么有本事,怎么被本尊趁虚而入的呢?你也晓得,本尊觊觎她好些年了,看得着吃不到,总是教人难受的,横竖本尊就是个恶人,哪日强要了她也不足为奇啊”
“你怎么敢!”虽晓得他这话是存心气她,镜鸾还是忍不住真动了怒,沉霜一出,四下顿时遍地霜白,冰花暗结,冷到了极点。
她两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重重地将人抵在树干上,眸中杀意涌动。
“重黎,你要真还有一点良心,就趁早收手离去,你以为你了解主上什么?她当年是怎么怎么待你的,你就这么回报她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