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祭坛边,奉佳酿,点沉香,执柳枝泼甘露,举手投足,风姿绰约,与平日的模样判若两人,辗转合掌,都像是足以传诸笔端,流芳百世般从容自若。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云渺渺。
却也是似曾相识的故人模样。
噎在喉间的一声“师尊”,险些脱口而出。
她终于转过身来,看向忐忑不安的司湛,冲他招了招手。
司湛环顾四下,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他小心谨慎地走上前去,生怕自己做错一步,闹出笑话。
而眼前的人只是笑了笑,命他跪下,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缀着雪青流苏的翠色石头,递给他。
“你早已拜我为师,今日开坛,是正式收你入天虞山,从今往后,你便是天虞山弟子,归我门下,这枚瑶碧石赠与你做信物,并非贵重之物,却是趋吉避凶的灵石,望你今后心如赤子,莫入歧途,无论前路如何,都无愧天地,无愧师门,也无愧于你自己。”
掷地有声的教诲回响在寂静的风华台上,明明是说给司湛听的话,却极容易将有心人拉入早已模糊的过往追忆中。
望你无愧天地,无愧师门,也无愧于己。
这话,她当年赠出藤鞭时,也曾这般对他说过。
他望着那小小少年跪在她面前,惴惴不安却又满心欢喜地接过那枚不知从哪儿寻来的瑶碧石,磕头相谢,双目如炬,灼灼地望着她。
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一晃眼,千年都过去了。
腕上神兵仍在,她却成了别人的师尊了。
:另谋新君
一切从简的拜师大典半个时辰便结束了,终能松一口气后,云渺渺似是隐隐有所觉察,下意识地朝屋顶望去,那儿空无一人。
“师父!”司湛蹦蹦跳跳地来牵她的手,“师兄们说要带我去转转,我能去吗?”
顺着他指的方向,她瞧见几个年轻的弟子,跃跃欲试地望着她,手里居然还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糖人娃娃,银铃小鼓,尽是逗孩子的玩意儿。
那几人之前便随她一同去了朝云城,路上也甚是照顾司湛,视作晚辈疼爱。
回来之后,她一直忙于手头上的事,又要与长老商议今后的对策,属实抽不出空来带他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天虞山。
她无奈地笑了笑:“去吧,听几位师兄的话,莫要乱跑。”
“多谢师父!”司湛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欢欢喜喜地跟着那几个弟子离开了风华台。
望着他明明就喜不自禁,还不忘礼数周到的样子,步清风都喜爱得很,走到她身旁,酸不溜丢地问:“渺渺,你这从哪儿捡来的弟子,为何我就遇不上?”
云渺渺淡然一笑:“缘分使然吧,师兄与弟子看来缘分未至。”
步清风哭笑不得:“怎么还酸我呢,当年若不是师父捷足先登,我本打算收你为徒的。”
诚然当初没瞧出几分根骨,更不曾料到她有朝一日会承袭掌门之位,但那会儿他可是诚心诚意的,连信物都备好了,哪成想师父从天而降,直接截了胡。
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同师父抢人啊。
“不过你今晨突然想到去招摇山找瑶碧石的?”步清风一直好奇,如今的瑶碧石虽说稀罕,却远远称不上宝物,顶多汲取了少许世间灵气,寻常邪气近身,能有所察觉而已。
若是遇上强敌,就无用武之地了。
她沉思半响,唔了一唔:“说不清,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
头一次想将瑶碧石作为信物时,被那祖宗拦了下来,瞧着他挺在意的样子,便将那一枚物归原主。
这几日一直在思量要给阿湛一件怎样的信物才好,贵重了,平日里用不上,随意了,倒是她这个做师父的不上心,灵剑须得再过几年,思来想去,不知怎么的,就在天明时去了一趟招摇山。
山间瑶碧,随水而来。
似是经年过眼,甚是怀念。
怀念什么,不知。
但石头,她带回来了。
“我在石中融了一滴心头血,听闻如此,可替人挡下一灾。”她道。
步清风吃了一惊:“你从哪儿看来的法子,我怎的都不曾听过?”
她顿了顿,才道:“不瞒师兄,我也是从书中得知,至于是哪一本,我就记不清了。”
行至风华台边,遥望四海,看似一时的风平浪静,却始终令人心神不宁。
沉默良久,她忽然问他:“师兄,你觉得妖兽若是卷土重来,天虞山能撑多久?”
步清风怔忡地望着她:“你觉得那些孽障还会回来?”
“不好定论。”她叹了口气,“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在北若城见过一面后,她便隐隐觉察到,无尽的意图或许不仅仅是重塑肉身,还有她
虽不知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地谋求,但其结果,想必不会是喜闻乐见的。
不知缘由,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