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逢君,我想让这些人活。”云渺渺眼中似有光亮,生平头一回,觉得人命是如此不容退让的东西。
她选择了如此,再难,也要带他们抵达天虞山。
给应燃等人简单包扎了一番后,众人再度启程,连夜赶路,终于在五日后的天明时分,抵达南海之滨。
给步清风的纸鹤传音早已放出,剩下的便是静候。
晨雾随浪花翻涌而来,遮蔽了海岸,辨不清前路,只望见天色渐渐亮起,咸湿的海风裹挟着夜间寒气扑面而来。
云渺渺命所有人躲到礁石旁,尽量聚在一起,以免雾中走散。
重黎牵着司湛,与莲娘一同站在海边,云渺渺则站在礁石上眺望。
如每十年,天虞山开坛收徒之日那般,她吹响了玉笛。
约莫半个时辰后,雾气被拂散,如旋涡一般在空中激起层层涟漪,而后,步清风率飞舟与山中守候已久的弟子们翩然而至。
与连日赶路,稍显狼狈的他们不同,依旧是仙风道骨,白衣磊落。
众人仿佛看到了希望般,唏嘘不已。
惶惶终日的心,也总算落了地。
“掌门!”步清风从飞舟上一跃而下,唤她时已然按着规矩改口。
云渺渺依旧唤他“师兄”,问及山中情况。
“山中一切都好,长琴长老和端华长老的伤势也有所好转,收到你的传书后,我便立即备了这些飞舟,你看看可够用,还是多跑几趟?”
他得知她要将朝云城的百姓接到天虞山时,着实吃了一惊,也的确有所顾忌,但她如今是掌门,想必也有自己的考量,此事定然已深思熟虑过,才如此决定。
不过今日见到这些无辜之人,倒是比他预想中要少许多。
留意到这些人的神色,也能料出个七八分,朝云城一行,多半是一场恶战。
“分几趟吧,我和其他弟子都留下看着,先接老弱妇孺入山。”云渺渺斟酌之后,对他道。
步清风看了孟逢君一眼,连她都负了伤,其他弟子自不必说。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这回辛苦你们了,山中安置,便交给我吧。”
随飞舟下山的弟子们当即安排老弱妇孺先行离去,心存不满者,都被重黎提到一旁凉快去了。
眼下的状况刻不容缓,有个能镇场子的也好,云渺渺也就没有多言。
飞舟来去一趟,约莫一个时辰,此次除去半路自行离去的,负伤太重病死的之外,他们带出来的百姓依旧不少,飞舟并非下海的大船,足足跑了五趟才将所有人接走。
其间妖邪侵扰,南海边也不再太平,都由云渺渺等人挡了下来。
直至步入山门,才得以松一口气。
不过下山半月,再回来,却觉恍若隔世,能坐在兰亭堂喝一口热茶,都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入山的百姓都由步清风和其它弟子安置,稍作收拾后,云渺渺与孟逢君等人,先去山中拜会端华与长琴。
二人已经离开映华宫,搬回了各自居处,之前的伤已无大碍。
听闻他们从朝云城归来,眼下都在余音阁中。
重黎的身份能瞒得住其它弟子,但这二位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为防万一,云渺渺让他先带司湛和莲娘回映华宫等上一等。
步入余音阁,端华与长琴坐在两侧,面色稍许病态,尚未痊愈,但精神好转不少。
二人走上前,躬身行礼。
“参见二位长老!”
“免了。”长琴笑了笑,看了云渺渺一眼,“你如今是掌门,断然没有同我们行礼的道理。”
闻言,云渺渺颔首垂眸,依旧恭敬地答复:“弟子于危难中暂承掌门一位,是万不得已之举,自身才疏学浅,不敢在长老们面前居大,既然二位长老伤势见好,弟子可随时将掌门之位禅出。”
言语果决,身居此位,竟无半分贪恋。
似乎做这个掌门,亦或是寻常弟子,于她而言并无任何差别。
:书中数语
长琴没料到她这刚回来,就寻思着把掌门之位给她和端华,倒是懵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眼下局势混乱,人心惶惶,这位子你既然接下,便暂且莫要变动了。且说说你们此去,人间情况如何?”
云渺渺和孟逢君便将此行经过细细禀明,谈及北若城的事,长琴和端华也不免唏嘘悲叹,满城遭难,竟只留下一老一小。
如今竟连人间的国君都遭逢毒手。
“弟子此去相助朝云城,还遇上了妖祸无尽,他化身府君崔珏,在酆都潜伏多年,前不久取回一半神元,已经离开阴司,蛊惑心存怨恨的世人,不周山封天阵虽未能完成,但到底令他损伤不小,他此次意在重塑肉身,不可让他得逞。”云渺渺道出了几近确信的猜测。
长琴面色发沉,暗暗叹了口气:“说到底此时因我们而起,天虞山难辞其咎,既然决定救师兄,这担子也须得一肩抗下。将此事传信与各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