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踟蹰片刻,平静下来,看向被她打了一巴掌的男子,愈发眼熟的面容,的确在哪儿见过的。
她张了张嘴,依旧发不出声儿,便不再执着于这一点,打算静观其变。
耳边忽地响起一阵轻笑,她侧目望去,才留意到一旁还坐着个男子,身披藤色的薄纱直裰,银冠束发,摇着梨木折扇,眉宇间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厉色,便是笑着,也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鸷。
云渺渺心头一震。
这张脸像是揭开了一直蒙在她脑海中的纱,她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太子楚旻煜。
她转而再看眼前的男子,这二人的相貌竟有五六分相似。
男子捂着脸,有些委屈地望向他:“皇兄,苏姑娘这手劲儿可不小啊,弹琵琶能练出这么大手劲儿吗?”
楚旻煜无奈地呵了一声:“还不是殿下你先举止不恭,苏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的,给你一巴掌算是客气了。”
闻言,男子撇了撇嘴:“我就问问苏姑娘吃不吃葡萄”
“若就是问问,你把手伸人家嘴边做甚?”楚旻煜好笑地看着他。
“那不是”他心虚地挠了挠头,“那不是看苏姑娘正喝茶,得不出空来剥葡萄么。”
他叹了口气,起身,客客气气地一揖手,算是同她赔罪:“在下楚旻晗,方才轻浮了些,折辱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一回。”
说着,他斟了一杯茶,端到了她面前。
楚旻煜在一旁起哄:“苏姑娘,太子殿下亲自奉茶,姑娘可要赏个脸啊。”
楚旻晗太子?
太子不是楚旻煜吗?楚旻晗又是谁?
她愕然之余,却见眼前的男子从臂弯里悄悄抬起了眼,冲她灿烂地笑,端的是一副别有用心的狡黠样儿,却意外的并不令人反感。
她犹豫了片刻,从他手里接过了那杯茶。
尽管她从始至终都发不出声音,却能听到苏绵锦的沉稳自若的答复。
“太子殿下言重了,奴家怎敢责怪殿下。”
闻言,楚旻晗似是松了口气,心安理得地坐在她对面,继续“不知悔改”给她剥葡萄。
“刚从番邦进贡来的,父皇赏了我一串儿,苏姑娘尝尝?”他笑得像个摇着大尾巴的狐狸,眯起眼的时候,就更像了。
云渺渺思量了片刻,终于张嘴吃了一颗。
他顿时笑弯了眼,似是做了什么值得他心满意足的事,饶是云渺渺都不由得愣了愣。
她在不夜天那数年,见过不知多少种前来寻花问柳的男子抱着姑娘放浪形骸,那种笑容大多上不得台面,如他这般,连调笑都能如此风流倜傥,讨人喜欢的倒是极为少见了。
剥完了葡萄,他便百无聊赖地倚在那儿吹风,仲春的河岸边,百花繁盛,暖风袭人,河堤上三三两两的文人墨客,在吟诗作对,湖上画舫轻摇,能望见湖对岸的皇城。
这里是,朝云城。
她暗暗吃了一惊,手中的茶险些晃了出来。
“听闻苏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琵琶弹得尤其不错,今日莫负春光,不知可有幸一闻?”楚旻煜笑着提议。
“好啊!我还是头一回听苏姑娘的曲儿,有耳福了。”楚旻晗一拍大腿,简直不像东宫之主,倒似位寻常人家的翩翩公子哥儿。
二人齐齐望向她,云渺渺僵了僵,看着手中的琵琶,分外尴尬。
倒不是说她不会弹,当初晴茹教她规矩的时候,琴棋书画也没落下,但与风尘女子学的那些娇柔软调不同,她学的都是古今大家所谱的曲子,如今想来,晴茹当年是完全将她作书香世家的闺秀来教养的。
她不确信,这苏绵锦的琵琶,是个什么路数。
楚旻煜和楚旻晗见她许久没有反应,面露疑惑。
她只能硬着头皮拿起了琵琶,指刚上弦,便失了控制,本能一般地拨弄琴弦。
婉转悠扬的曲调,甚是怡然舒畅。
苏绵锦的记忆仿佛与她交融在一起,这曲子便是从这副身子中流淌而出的。
一曲作罢,楚旻晗似是入了迷,直到苏旻煜鼓起了掌,他才陡然回神。
“皇兄可真是有福,能找到这样的女子。”他似是而非地笑着,转而望向远处的碧湖清波,叹道,“我这日子就过得无趣了,每日除了太子府便是宫中,寻欢之所一概去不得,之前上了搜画舫与人论诗,喝了点酒,翌日便被人参了一本,唉”
楚旻煜莞尔:“你这话在我和苏姑娘面前说说尚可,莫要讲与别人听,小心祸从口出。”
他低笑,看向“云渺渺”:“听闻苏姑娘原是小户人家的闺秀,怎会与皇兄结交?”
云渺渺一怔,不知如何作答,却不由自主地开了口,听到的却是苏绵锦的声音。
“家道中落,沦落画舫卖艺为生,幸蒙大殿下抬爱,免于流连于无数恩客之间,此等大恩,无以为报。”
这时候,云渺渺才察觉到,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