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父?”
“我”方卓显然吃了一惊,望着他有些无措。
步清风上前:“方师弟,你恐怕还不知,与你一同失踪的那些弟子,都找到了。”
听到此处,方卓还未来得及欣喜,便被他沉声打断。
“他们都死了,就在你说起的那口枯井里。”步清风的声音不似平日的温润和善,他是亲眼看到那般惨况的,每日一合眼,被丢弃在井底的碎石便会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令人作呕,也令人悲叹。
“都死了?”方卓每日待在这间屋子里,几乎是与世隔绝,长琴来时也未曾提及只字片语,只让他无需多想,好生静养。
他到今日才得知,其他人的下落。
“是。”步清风已然得了长潋应允,同他说起此事,“他们被丢在一口井里,活活抽干了精血与神元,我们赶到时,一切已晚,甚至连一具全尸都这些,本该等你伤愈后再让你知晓,但眼下看来,你似乎并未道出全部。”
方卓面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长潋。
虽说并未言辞相逼,但长潋此时的脸色也绝称不上好看。
“方卓,邪祟混入,仙门弟子惨遭毒手,门中尚有内奸未除,此时瞒而不报,你可知当以何罪论处?”
风轻云淡的一问,不带任何喜怒,却教人仿佛跌入三九寒潭,通身发寒。
“掌门,我我并非瞒而不报。”
刚从噩梦中醒来,方卓正是心绪混乱之时,即便人是清醒的,面对长潋这一问,也得禁不住一哆嗦。
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到骨子里的,便是平日里瞧着再赏心悦目,性子温淡如水,也改变不了他曾征战沙场数千年,仅凭一把剑,一个名字,便能喝退无数妖魔鬼魅的过往。
傲与冷,都是从杀戮中滋长出来的,压得久了,能骗不少人。
但只消一个念头,也同样能令一个乳臭未干的仙门弟子望而生畏。
蹲在房梁上的重黎侧目看了霓旌一眼:“你这师父还挺会吓唬人。”
闻言,霓旌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您客气了,论交情,属下可不及您这个做师弟的清楚。”
他呵了一声,“嘴皮子倒是利索,你觉得这小子瞒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您当我未卜先知吗?不过依属下拙见,这小子的确有些遮遮掩掩的,夜里时常盗汗,体虚是一面,但心里要没藏着事儿,也不至于如此。”
她低下头,望向榻上的方卓,他似是有些踟蹰不定,这般看来,他们也没猜错。
“可是与那邪祟和内奸有关?”云渺渺见他数次欲言又止,追问道。
方卓神色动摇,朝长潋看了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弟子没想过瞒而不报,只是记忆一直是断断续续的,属实不敢凭揣测妄言,这几日弟子也一直在思索此事”
他的记忆模糊不清一事,长琴是知晓的,近来开的药大多是宁心静神的,但起效甚微。
“师父。”云渺渺心念一动,看向长潋。
长潋和步清风心领神会,自然而然想到了进屋之前霓旌说的话。
“我这些年见识过不少妖魔的下作手段,有一招,可在探不出任何妖邪之气的同时,将一部分记忆封住,时间越久,越记得模糊,直至忘记,那术法也会一并消散,若真的怀疑,不妨试试,借外力,同时打通他的三路丹田,将灵气直送入灵根,要真起了效,不必谢我。”
这法子听来蹊跷,三路丹田一同打通,也绝非易事,这一路打通下来,便是个健全之人都不定能挨得住,何况方卓如今还是灵根半毁,重伤在身。
长潋注视着方卓,神色凝重:“你能记起多少?无论是揣测还是模糊的记忆,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冒这个险,方卓并非他的弟子,真要来硬的,还得同长琴商议才行。
方卓陷入沉思,所幸梦刚醒,尚有余韵,他还能模模糊糊地想起一些片段。
“除了井边那次,我好像还醒来过一回”他眉头紧锁,努力回想,“我看到一个人,穿的是对,是天虞山的弟子服!”
“什么!”步清风吃了一惊,“方师弟,这话可不是说笑的,你当真看清楚了?”
以他当时的处境,能看到的除了真凶之外,可就只有与之私通的内奸了。
山中各派此时都有嫌疑,但他一句话,矛头可就指向了本门弟子。
云渺渺才洗脱了嫌疑,此时再来一桩内奸的罪名,对如今的天虞山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我”方卓扶着额仔细回想,仿佛将一身的气力都用在看清脑海中稍纵即逝的些许片段上,最后捏紧了拳,郑重地答复了他,“没有看错,是天虞山的弟子服。”
同他一样,同他们都一样,每日都能看见,便是在模糊不清的梦里,也是记得最为清楚的东西。
步清风心头一瑟缩,如当头盆冷水,令人遍体生凉。
“除此之外呢?”云渺渺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