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陷入混乱,倒是给了仙门中人逃出去的机会,不过本尊总觉得他们走的太顺利了些。”
那些人明明是从您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吧?
她清了清嗓子:“许是各处都忙着捉妖拉架的,没顾得上吧尊上您从刚才起就在忙活什么呢?”
她本想打个岔,探头去看,却瞧见他手中正拿着一罐胶,膝上搁着的像是支断簪,布头上好些碎片。
她觉着有些眼熟,回想片刻,才记起这不是那丫头每日用来束发的红梅玉簪么。
她看向眉头紧锁的重黎,不由愕然:“您这是在补簪子?”
重黎斜了她一眼,似是嫌她废话多。
她不由好笑,为了他的面子里子,到底还是憋住了。
“万幸此次没闹出个一尸两命来,属下这儿还有些补身子的药,看在她还怀着尊上您的骨血的份上,不知可否允属下擅作主张,去天虞山瞧瞧人可还安好?”
她笑意盈盈,说得风轻云淡,却冷不丁望见那墨一般的黑发下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它是你的不染了
昆仑的雪,不下则已,一下时常便是一整季了。
明明的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好时候,却硬生生化作寒冬。
云端攒动的雷霆电光,呼啸的风雪,无一不昭示着这座云渺宫之主今日何其震怒。
血一滴一滴地砸进雪里,跪在石阶下的少年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石缝,一身白衣,几乎被血浸透了。
他的背上,是一道道凌厉的鞭痕。
抬眸望去,立于台阶上的女子仿若神祗般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手中长鞭金光流窜,簌簌如无数利刃环绕,令人望而生畏。
一鞭落在少年身边的雪地里,掀起冰冷的霜雪,溅在他早就冻僵的脸上,钻心的疼。
不远处的廊下,还有数人围观,像是在等着一场审判。
少年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清那些人的面容,能看见的,不过是一袭红衣,一柄银扇。
头顶传来严厉的质问。
“阿黎,你可知错。”
他几乎要将牙都咬碎了,颤抖的身子,如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沉默良久,他像是终于撑不住了,缓缓地伏下身,对着执鞭的女子磕了一个头。
游丝般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终于道出了她想得到的答复。
“徒儿错了”
沙哑的声音仿佛在苍茫的天地间无休止地回旋着,躺在榻上的人终于无声地睁开了眼。
绵长的叹息之后,云渺渺恍惚地望着周遭熟悉的场景。
并非她这半月以来转醒后总是瞧见的墨色纱幔,也没有总是将屋顶照得通明的灯火,仅仅从窗外漏进的天光,便已让四下明晰透亮了。
绣着几朵海棠的床帏,还挂着余念归乞巧节时给她打的络子,随着窗缝间溜入的微风轻轻晃悠,窗台上几盆花草亭亭摇曳,记得她下山前,它们明明都奄奄一息,这会儿倒是被照料得生机盎然。
枕边摆着她的两把佩剑,收敛了剑气后,倒是老实不少。
她有些茫然地皱了皱眉,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儿是她住了八年的屋子。
在魔界发生的种种状况如潮水般涌现出来,终于将始末串联,她还记得在锁天塔的时候,好像看到师父和司幽了
还有一个素昧谋面的蓝衣女子
“唷,你可算醒啦。”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她转头看去,就见一锦衣公子坐在榻边的八仙椅上,跷着二腿子,一身金缕衣,连束发的冠都是金子做的,乍一眼看去,属实刺目。
不过那张脸的确生得好看,尤其是眉间那一点朱砂痣,将那股子骚包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冲她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那位地府主君跑来人间夺舍了。
她记得这人好像是中皇山的大弟子,唤作哦,钟离阙。
不过这儿既然是她的屋子,也意味着她已经回到映华宫了,其他门派的弟子能如此轻而易举地闯入天虞山主峰吗?
如此理直气壮,瞧着客客气气,却丝毫没有将自己当外人的姿态,怎么也这么像那位没事儿来串门儿的地府主君?
诚然司幽对自己的术法还是颇有自信,但被她如此审视,不免心生动摇。
这丫头该不会这就认出他来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长潋上仙和清风仙君去风华台与我师父还有其他几位掌门议事了,托我在这守一会儿,你灵气耗竭,已经睡了五日了,长潋上仙和清风仙君守了许久也没等到你睁眼,没想到我的运气倒是不错。”
云渺渺看着他的笑脸,半响,才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唇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人似是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眼明手快的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居然还细心地吹凉了才扶起她递到唇边。
“慢些喝,仔细呛着。”
话音未落,她便呛了一口水,难受地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