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落款旁的批注,分明是钟离阙的名字。
再拆一幅,又是苏门山陆道长的画像。
数只画轴看下来,居然都是这六界美貌男子的画像。
有的身姿如松,端方雅正,有的媚眼如丝,一笑倾城,在她笔下栩栩如生。
她甚至还发现了妖王的出浴图
云渺渺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似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你平日里喜欢画这些?”
“怎么?”霓旌不以为意,“六界美男千千万,不能将人都绑回来,画几张总不碍事吧。”
云渺渺低头看了眼手中这张衣裳半解的入睡图,红绡帐暖,让她脑海中顿时跳出了“活色生香”这个词儿。
她看了看满满衣架子的画轴,握着画的手在微微颤抖:“这该不会都是吧?”
“没错。”霓旌眼中甚至闪过一抹骄傲,“这些可是我游历四方,才累积下来的战果,美人养眼,恶事做多了,回来瞧上一瞧,也觉得心情畅快。”
“怎么,这就看不得了?”她戏谑一笑。
云渺渺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自愧弗如。”
她将画搁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也喜欢画画像,不过日日在映华宫,没有涉猎如此之广,只画师父的。”
闻言,霓旌陡然一僵。
只为一人描眉作画的温柔,还是出于对师长的尊敬?
云渺渺唔了一唔:“因为师父的画像最好卖最受门中弟子青睐。”
“”小姑娘别以为我没听见你那句“最好卖”啊!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云渺渺。
“你拿你师父的画像做什么了?”
“同师姐师侄们换法宝。”她答得斩钉截铁,丝毫没见着半分心虚,“我也画过端华长老和长琴长老的,可都不如师父值受人敬仰。”
有能耐你把“值钱”二字说完啊!
:画中人
起初开始学丹青时,她一直拿桑桑作画,然一身漆黑的乌鸦,属实不适合拿来练手,怎么画都像是一团墨汁糊在了宣纸上,再添几点玲珑,愈发怪异。
师兄便建议她试着从人像画起,起初画得不好不打紧,尽量找些容貌鲜明的,一眼便能记住的来画。
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被誉为天虞山第一名景的师父。
师父倒也好说话,坐一个时辰也没动过一下,一直等她搁下笔。
最初确实画不好,不是歪了鼻子,便是大小眼,师父颇有耐心地指点她的画作,如何勾勒婉转,何处该着重一笔。
直到她落笔便如游龙点睛,绘得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颇具神韵。
直到她成了天虞山弟子心照不宣的“无名画师”,深藏功与名。
“你很擅长画你师父?”霓旌一脸狐疑,默默给她铺好了笔墨纸砚,眸中深意,不言而喻。
云渺渺心领神会,驾轻就熟地绘了一幅水墨画像。
画中人独坐树下,捧一盏清茶,膝上横一柄墨色长剑,似是正因只有这非黑即白的二色,反倒更衬出他眸中的平静与柔和。
夜半青丝夜半雨,晓看明月晚听风。
一身孤高清冷,就在她笔下,骤然栩栩。
只一眼便晓得,那是谁。
“这是谁啊?”莳萝也凑了过来,顿时眼底一亮,“模样真好看!”
云渺渺缓缓放下笔,冲她一笑:“是我师父。”
莳萝望着画中人,也不由得入了神,托着腮问她:“你师父看起来真温柔,不像重三岁,总是凶巴巴的。”
她笑了一声:“我师父啊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从来没见他对谁发过火,大声讲过话,天虞山上下的弟子都很尊敬他,做错了事,无需他多言一句,便自行领罚去了。天虞山广袤百里,但最好看的风景,是我师父,说得通俗一点,瞧着师父的脸,都能多下三碗饭,就是记性不大好,还爱梦游,可能年纪大了,有点缓不过来”
莳萝的眸光一闪,终于想起了画中的人:“原来你师父就是战神长潋啊,我爹爹从前给我讲了许多他的故事呢。”
那些叱咤四海的传奇,无往不胜的伟绩,原来都担在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身上啊。
“你画长潋上仙很像吗?”莳萝问。
她点了点头,别的不敢说,但画师父,她从不含糊。
“今日这张,应是这些年画得最传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