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声响。
忘川水凉得刺骨,坠入其中,眨眼间浑身的骨血都仿佛冻僵了。
越是深陷其中,越是恍惚,脑海中的一切似乎都在渐渐远去,似乎有一根弦,突然断开,而后零碎而杂乱的画面滔滔不绝的涌了上来。
欢笑的。
憧憬的。
怨恨的。
不甘的
有个人,一声声地唤他“阿黎”。
严厉。不容置否。
可后来,又悄无声息地染上一丝无奈。
他仿佛跌入了无休无止的深渊,拼命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黑暗,像无数刀刃,将他捅得遍体鳞伤。
谁都不会来的
谁都不会相信他
绝望,只是一瞬间。
剩下的,不过是无尽的浑噩。
他就在这浑噩中合上了眼,连自己的名字都渐渐想不起了。
藏着卑微与固执的手,触碰到的,只有冰冷。
他想起来了。
他真的去过昆仑山。
那巍峨壮丽的,却又无情到令他心生怨恨的地方。
他就像条落水狗,狼狈不堪地从那儿
落荒而逃。
“尊上!”一只冰凉的手于这片旋涡般的黑暗中,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他满腔的愤怒与恨意,都戛然而止,被她硬拽出了水面。
“你俩还好吗!”桥上的莳萝焦急地喊着。
霓旌召出九思,将他们从忘川里捞了起来,轻轻放在桥上。
深冬的忘川河属实寒意逼人,二人浑身湿透地回到桥上,已是一身冰凉。
“咳咳咳!”云渺渺尤为受不得冻,方才将他拖出水面已是冻僵之前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所幸霓旌反应快,否则再沉下去,她可没有余力再将他拉上来了。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自掉入忘川,这祖宗便突然没了动静,她回过神来,却见他躺在河底,像是睡过去了一般,甚是吓人。
她侧目看向他,他却还有些恍惚似的,注视着地面,发梢的水滴在紧握成拳的手上竟然在隐隐颤抖。
那双漆夜般的眼,忽然像是凝了一层厚厚的霜,还不如平日里凶巴巴一眼瞪过来。
“是不是呛水了?”她总觉得有哪儿怪怪的,却说不上来,想伸手扯一扯他的衣袖,看看他能不能回个神儿,却不料,被一下挥开了。
清脆的一声,回响在寂静的忘川河上。
不仅是她,连霓旌和莳萝都露出了错愕的目光。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已经被拍红了。
便是没有说出口,她也能真真切切地体悟到。
他是真的,不愿再让她碰一下。
“尊上?”霓旌不解地望着他,却见他缓缓起了身,只是用余光扫了眼还坐在桥边的女子一眼,便平静地吩咐她。
“从今日起,她住在你那,暂且不必来崇吾宫你将人看好。”
平静而冰冷的一句话,竟比桥下的水还冷。
“这是。”霓旌虽茫然于他突然的决定,但身为下属,自当服从。
云渺渺望着他拖着湿漉漉的衣衫,也不施法净去水渍,就这么任由一身的忘川水顺着他走过的路滴落成溪。
像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魔尊的记忆要开始回来咯
:师父的画像最值钱
“他怎么了?在河底磕坏脑袋了?”莳萝茫然地望着他走远。
霓旌啼笑皆非:“小殿下,您是真不怕被尊上教训一顿啊。”
桑桑停在云渺渺发僵的掌心,忧心地望着她的脸色,方才拉重黎出水时那一扯,又撕裂了她肩上才结一层薄痂的伤,穿着这一身红衣,只看到一片深色从她肩头映出来,便是疼,她也没吭出一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