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吃惊于自家尊上竟有如此识趣的时候,崔珏却没有细问下去,转而看向了司幽。
“这位鬼差,你且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司幽倒是坦然,摇着扇子便随他走到一旁去了。
余念归望着崔珏与司走到不远处的灯下,絮絮叨叨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
“我听说判官是辅佐阎王审问鬼魂的鬼差,这不会是在责问司幽先生吧?”余念归已经能想象到司幽正承受怎样的斥责与压力,说到底是为了他们,她不免担忧起来。
霓旌低声道:“看起来不像。你们可曾听闻地府四大判官,凡人死后前往阎罗殿受审,见得最多的应是钟判和陆判,最为神秘的阴阳判司掌十八层地狱之门,而这位崔珏崔判官,人间虽广为流传,但听闻他并不是听命于十殿阎君的鬼差,数千年前,便已入酆都天子殿,侍奉于幽荼帝君身侧,可是地府的大红人,开罪于他,便是在打帝君的脸,放眼三界,都得掂量掂量”
“这我们也太倒霉了吧?”余念归不由唏嘘。
“嘘。”步清风制止二人的窃窃私语,正欲宽慰师妹几句,回头却见云渺渺一瞬不瞬地望着那盏灯下的二人,瞧司幽的脸色,分明还带着笑意,不知说到了哪儿,崔珏眼中似有无奈之色。
她还紧紧攥着重黎的手,重黎本想挣脱,却感觉到她掌心微凉的冷汗。
他愣了愣,终究没有将手缩回来。
另一边,崔珏将人带到灯下,脸色微变,压低了声儿才敢开口。
“君上,天子殿中要事堆积如山,下官四处找您,您这是作甚呢?”
司幽很是坦然:“看不出来?逛鬼市啊。”
他摇了摇扇子,端的是自在悠然:“天子殿不是还有你么,上回让你你戴着本君那面具,往那一坐,五方鬼帝不也没瞧出来?”
崔珏简直要被气笑了:“君上!这怎么能行呢,您才是天子殿的主君,下官坐在那,岂不折寿?”
“都是死人了,还怕折什么寿?”司幽不以为意,“子玉你啊,就是死板了些,酆都琐碎事那么多,犯不上事事都让本君决断,本君这儿也有不少正事要办呢。”
崔珏啼笑皆非:“君上您这是强词夺理,您的正事就是陪这些来路不明的人逛鬼市么?”
“是啊!”理直气壮。
“”判官今天也气到心口痛!
崔珏:这样的君上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司幽:部下太好使了。
桑桑:原来是你惯出来的!
:酆都大乱
“这事儿呢,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先回天子殿,待晚些时候,本君再回去。”他幽幽一笑。
“真的?”崔珏满脸不信,“您上回也这么说的,下官生生在天子殿等了十日,您可是帝君,出尔反尔要遭雷劈的。”
“子玉你这样咒本君不妥吧。”他感到头皮一凉。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鸽子被放多了,总要吃一堑长一智。
“行行行,本君这次一定来!瞧你这心眼儿小的”司幽无奈地应了声,回头看了一眼,见云渺渺正望着这边,便冲她招了招扇子,示意她安心。
“不过姑娘当真是您妹妹?”崔珏原本心存疑虑,可见他对那姑娘尤为迁就,难免有些动摇。
说他平日在天子殿露脸时都带着面具,除了十殿阎王与五方鬼帝,还有他这个侍奉在侧的判官外,酆都上下,没几人能认出他,但能劳帝君亲自带着逛鬼市,可是顶顶稀罕的事儿。
司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崔珏属实犹豫:“下官说句实话,您不像是能有妹妹的人。”
闻言,司幽胳膊一僵,扇子都摇不下去了。
“子玉啊,你这样很伤本君的心的。”
“您有心的话不如常来天子殿坐坐如何,您桌上的文书堆得快有桃止山高了。”他毫不留情地又补了一刀。
“看来没事。”桑桑松了口气。
瞧着司幽方才的脸色,应是蒙混过去了,云渺渺正欲转告身后众人,忽然间,耳边再度传来了“喀啦”一声。
这一回,比方才的动静还要大。
她一僵,看向桑桑:“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桑桑目光茫然,朝四下环顾一圈,鬼市本就比人间凄清,便是熙熙攘攘的街头,也不见得多么喧闹。
“主上是说那个声音吗?”它指了指前头两个正在捣年糕的鬼魂,那木杵砸入实则空无一物的石盆中,溅起声声闷响,却是永远也捣不出年糕来。
云渺渺皱起了眉:“不是这种声音。”
更清脆的,仿佛春归后,湖面消融,冰面骤裂时发出的声响
“可我什么都没听见啊。”桑桑茫然地望着她。
重黎抬头看向她:“酆都本就是阴司所在,我们脚下便是地狱各层,许是恶鬼作祟。”
如此一说,本就不大确定的云渺渺愈发动摇,毕竟这儿于他们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