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雾气浓重,几乎看不清前路了,唯有那一束光,微弱却坚定不移地停驻着,仿佛在呼唤他们跟来,“这儿只有一条路,若那气息是在这断的,或许线索就在前头。”
若是已经被司幽发觉,那么这光,多半是他点起的。
酆都错综复杂,他们已经闯入,该不该一意孤行一回呢?
桑桑看了她一眼,道:“主上,被司幽发现总比被其他鬼差撞见要好,至少他是这地府中,唯一一个帮着您的人。”
闻言,她陷入了沉思。
的确,她虽然已经死了两回,兜兜转转,鬼魂见过不少,地府的路也认清了,但说起鬼差,却只见过一个。
无论是育遗谷中他找到她后带她去招摇山借尸还魂,还是在她被压死后坐在忘川河畔,等到他来找她,从始至终,她都不曾见到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
司幽,是她在酆都认识的第一个,也是仅有的一位鬼差了。
她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手段,帮她瞒过了阎王的审判,但他既然救了她那么多次,总比这儿的其他鬼魂来的可靠些。
她转而看向步清风:“师兄,可要过去看看?”
步清风看了看四周,权衡之下,还是决意一探究竟。
三危镇的真相究竟如何,似乎都系在这位唤作“司幽”的鬼差身上了,此时收手,必将一无所获。
众人毅然朝着那道光走去,不知走了多久,终穿过了这片雾气,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座屋舍。
不算大,却仍有亭台楼阁,满园芳菲。
很难相信,阴曹地府,竟也有这等繁花似锦的一幕。
青砖黛瓦,有如人间别院,走上青石台阶,迈过门槛,院中灯火如昼,小径两侧,种满了白梅,暖黄的光辉映照其上,仿佛要将那如雪的花瓣照出无尽的辉光来。
青丝蒙华,绯衣欲燃,树下的人正缓缓放下一盏温茶。
: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吗
灯火葳蕤间,白梅如生光,树下的人似乎已经在那等了许久,竟连衣裳都换了一套。
比起那件墨底染山花的袍子,这身茜红的长袍反倒更合适些,在见他穿红色之前,云渺渺想象不出哪会有男子如此适合这样绮丽的颜色,可他偏偏穿出了不可逼视的堂皇,仿佛那色泽就是为他而生,旁人都配不上似的。
他散开了长发,辉光映照在发梢,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琥珀色,他转过身来,望向他们,盛着暖辉的眼中仿佛有一抹笑意,便是这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这满园繁花都变作了陪衬。
余念归扯了扯云渺渺的衣袖,磕磕巴巴地问:“地,地府鬼差,都长得这么锅国殃民的么?”
她干咳一声:“应当就他一个。”
桑桑眼一眯,不以为意:“就他一个这么骚包。”
“背后说人坏话容易遭雷劈的,小东西。”他显然是听见了,事实上桑桑那嗓音八成也没打算悄悄说,眼见他走了过来,含笑的眉宇间竟还有一抹金红的印记。
步清风下意识地先拉着二人往后退了半步,同他保持距离。
“余师侄,那些魂魄可在这?”他低声问。
余念归暗暗催动灵心玦,却发现法宝竟全然没了反应,面色一僵。
“师叔,灵心玦无法探知,进了这座院子后,便失灵了。”
“什么”饶是云渺渺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望向眼前的男子,若是没有猜错,这儿十有八九已经设下结界了,能坦坦荡荡地放他们进来,却不一定会痛痛快快地将他们放出去。
司幽莞尔:“好歹也算故友重逢,你这丫头却用这等眼神瞧着我,枉我这些年时时记挂着你,着实没有良心。”
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教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在三危镇看见了你。”她单刀直入。
他一扬眉:“哟,你也在那啊。”
说着,竟然笑了起来,仿佛此刻在说的,不过是家长里短,没有半点可心虚之处。
他复又看向她身旁的四人,目光落在重黎身上时,略略顿了一顿,旋即一笑置之。
“你这架势倒是挺大,像是来寻仇的。”
“我同你有什么仇,只是恰好看到你带走了那些凡人的魂魄,想问个明白罢了。”看着他的眼神,云渺渺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客客气气地同他介绍,“这是我师兄步清风,这是我论辈分应算是师侄的同门余念归,至于这二位”
见她转向重黎和霓旌,他抬了抬手,折扇一展,笑盈盈地看着那二人:“这倒不必,我与这位公子也算熟人了,对吧?”
“诶?”她怔了怔,错愕地看着重黎。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绯衣男子。
“是了,旧识。”
八年前,大摇大摆闯入魔界,在崇吾宫前让他吃了一瘪的人,居然只是个地府鬼差?
一个横眉冷对,一个笑容熠熠,怎么看都不是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