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渺渺忽而一笑。
“你去说啊,不过”她眼中没有半点慌张之色,明亮而坦然,而后手腕一转,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不算深,却也足够见血了。
映在言寒轻眼中的那张笑脸比三月的桃李还要绚烂,她眨眼间便将匕首塞进了他手中,遥遥望向远处的火光。
“你觉得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言寒轻面色一沉:“你!卑鄙!”
云渺渺起身,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噢。”
看着她绕过自己离去,望着一片漆黑的林子,言寒轻冷汗直冒。
“喂!你把我放开!别把我丢在这!喂!!”他竭尽全力,眼下也只能发出重病般虚软的声音。
而云渺渺,只是打了个呵欠,不曾有片刻停留。
言寒轻气急,却又使不上力气,唯有坐在树下喘息,等着这该死的药劲儿过去。
与此同时,幽暗的林间,一道绛红的身影站在树后,若有所思地观望着始末,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掌心。
“哎哟这性子女床山那边不好交代啊。”他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忽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罢了,咸吃萝卜淡操心,崇吾宮里不是还有个现成的苦力么
他转过身,消失在夜色中。
言寒轻终于恢复些气力,用匕首切断身上的绳索回到众人落脚之处时,已是月近西山,鬼晓得那死丫头在他碗里下了多少药,他的手脚如今还有些发软!
云渺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靠在余念归身旁的树干上,诚然她看起来的确睡着了,但保不齐他再走近两步,她就会陡然睁眼。
他的确恼火得很,但眼下他若是真动手教训这死丫头,多半会惊动不远处的步清风,届时百口莫辩的可就是他了。
权衡之下,他还是走到男子中间坐下,默默收起了匕首。
抬眼望去,恰好瞧见不远处的云渺渺正半睁着眼,眼中似有若无的一抹笑意稍纵即逝,而后,她仿佛又是那个低眉顺眼的小阿九,翻了个身继续睡。
言寒轻:“”
翌日,众人继续启程。
不少人留意到言寒轻今日有些不对劲,不仅在这春光明媚的天儿里拉高了衣领,眼窝下的青黑色也颇为吓人。
“言公子,你昨晚没睡好么?”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句。
言寒轻顶着发沉的眼皮,目如死灰地呵了一声。
他何止“没睡好”,光是想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个瞧着一斤骨头二两肉的丫头片子折腾得有苦说不出就气得一夜没睡!
再看看前头笑得又娇又软,正与余念归相谈甚欢的云渺渺,他这脑子就更疼了。
“虽说是青楼出身,但云姑娘瞧着可真惹人怜惜啊。”一旁不知哪位仁兄心生感慨,“这样柔弱的女子,可别再欺负她了吧”
闻言,众人纷纷附和,转而看向昨日挑事的罪魁祸首。
言寒轻一脸活见鬼地干瞪眼。
后头絮絮叨叨,余念归小声道:“那言寒轻该不会又盘算着找你麻烦吧?”
云渺渺沉思片刻,莞尔:“暂时应当不会了,毕竟我昨日诚心诚意地同他讲过道理了呢。是吧,言公子?”
她忽然回过头来,眼中笑意灿烂,言寒轻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余念归一脸狐疑:“你何时去同他讲道理的,可有受欺负?”
“那倒没有。”她瞥了言寒轻一眼,云淡风轻道,“言公子其实挺好说话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哪会有解不开的误会哎呀,言公子怎么冒汗了,这天儿很热吗?”
被她如此“善解人意”地注视着,言寒轻后槽牙都在打磕巴。
“阿九姑娘说得是,昨日冒犯了”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一句。
“看,我就说言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人。”她微微一笑,余念归虽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头,但看着她笑得如此爽朗,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言公子。”她复又看向言寒轻,笑意嫣然,“我已经不是不夜天的阿九了,离开了北若城,我唤作云渺渺,小女子柔弱,禁不起那些玩笑话,下回,可莫要喊错了呀。”
你柔弱个腿儿!
咱们渺渺可是个柔弱的小姑娘呢,嗯,没错!亲妈不接受反驳!
:天虞山
一路跋山涉水,众人终在半月后抵达南海之滨。
海上云雾绵绵,一眼望不到尽头。
听闻天虞山藏于南海仙雾之中,山势陡峭,水流滔滔如九天悬瀑,寻常人连山门在何处都不晓得。
其山之巅,矗立着仙宫映华,乃天虞山掌门长潋上仙所居之处,寻常弟子则在山下修行。
赴往天虞山,寻常船只难以辨路,只会迷失在仙雾之中。
步清风站在海边教室上,吹响了怀中玉笛,悠悠笛声盘旋在南海之上,虽不知在等着什么,但他们这一行人今晚多半得在海边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