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小花仙这么说自己,简简单单一个‘替身’,好似就要将两人的过往贬低进尘埃,一文不值。
随着禹黎实力的增强,离渊越来越无法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可他在这一刻却莫名觉得自己好似要失去些什么了。
离渊想,宁娇娇最喜欢看他笑,于是他弯起了眼,长睫倏动,顷刻间便将眉目间霜雪悉数化为雪水。
温柔纵容得好似她那个“唯独”。
宁娇娇也看着他笑,“最后一个问题。”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如若当时在凡间初遇时,虞央的那一魄不在我身上。”
“换成任何一人——无论是凡间贩夫走卒,还是山林中的妖族精怪,甚至也许是个魔物……”
宁娇娇越说越觉得荒诞,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唇畔的笑意也满是自嘲与讥讽,偏偏眼中还有那一丝掩饰不住的期待。
就是这一丝期待,注定她一败涂地。
“——是不是任何一人,只要身上有虞央的魂魄,你都会将他带回来?”
满室寂静,这一次,离渊没有立即回答。
这亦是答案。
宁娇娇努力想要扬起唇角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乎,维持摇摇欲坠的体面,却第一次失败了。
在破开了这重重迷雾后,她竟是连‘替身’都算不上。
恍然间,宁娇娇又想起自己初上九重天时,总有人在背后带着艳羡,含着妒意地说她“好命”。
原来,这就是她的好命啊。
斩仙台 从上古开始,凡是跌落斩仙台的……
满室寂静,由鴏常的出现打破。
随着仙侍们格外热情的问候声,鴏常直觉不妙,差点就要转身逃离。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室内的人早就发现了他的出现,鴏常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鴏常流连花丛多年,更是三界公认的风流,什么场面没见过?
他一看两人的神色便知要遭,心里吐槽着离渊偏偏让自己这时候来,面上神色倒是分毫不变,对着离渊行了一礼,又笑嘻嘻地对着宁娇娇拱手,叫了声“宁仙子好”。
绝口不提离渊之前吩咐他要做的事情。
可他不提,却有人偏偏要提。
“鴏常仙人来此,可是为了要分离我身上的魂魄?”宁娇娇笑意盈盈地看着鴏常,完全看不出刚才与离渊的针锋相对。
小花仙分明是笑着的,鴏常却觉得格外心惊胆战。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那一瞬间,好似有一股分外强大又陌生的威压投在了他的身上,短短几秒,却让鴏常汗毛倒竖,动也不敢动,好似稍有异动,下一秒就会被什么不知名的深渊巨兽吞噬。
幸好只有一秒。
“呃,分离魂魄这事……”巧舌如簧的鴏常难得卡壳,推脱道,“不急,不急。”
“我来这里……主要、主要还是有事要找帝君。”
他拼命对离渊使着眼色,希望对方赶紧救他于水火。
离渊扫了鴏常一眼,难得没有开口反驳。
他同样迫切地想要弄清自己心中在想什么。
“这几日少出殿门。”
因着某些缘故,离渊不便说得太细,他顿了顿,终究是开口:“分离魂魄一事,宜早不宜迟,若是再拖延下去,你与她皆是受罪。”
这话说得全然是实话,一点错也没有。
可惜宁娇娇现在根本听不进去。
从方才问话后,宁娇娇便一直沉默。如今听到离渊这般言语,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她抬眸,看向了离渊,眸中满是冷嘲,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锋利。
“将我当做温养心爱之人魂魄的容器,如今用完就要舍弃。”宁娇娇冷笑,“帝君大人还真是好算计。”
一听这话,站在旁边的鴏常眼睛发光,直觉有好戏看,不愿离开,可又碍于离渊的威慑,只能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一面觉得眼前这一幕匪夷所思,同时反倒也对这小花仙高看了一眼,甚至乐得看好戏。
这么多年,可没有人敢这样对离渊说话。
鴏常作为离渊的朋友,天然是站在离渊一侧的,故而他才能曾经半点不带私人感情地怂恿旁人提起换魂一事,想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离渊的心结。
那时的宁娇娇在他心中只是个走了大运的凡间小精怪,寻常普通,随意可以代替。
如今看来,倒也不然。
敢这样直面与天界帝君呛声的人物,不说绝无仅有,也是举世罕见。
而离渊作为九重天帝君,杀伐果决、运筹帷幄,从来都是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理所应当地将旁人当做旗子,竟然也会容忍一个小花仙如此放肆。
栽了栽了。
鴏常心中直乐,他未曾想过,离渊竟然也有今天。
鴏常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戏,离渊却不想被人看戏。
他警告似的看了鴏常一眼,对方恋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