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睁开眼, 便一动也不能动地躺在这里。
该不会被陆判官给绑来这个怪异的地方了吧?可他不是取了仙力吗?还绑她做甚?
妙心有些慌,再次尝试起身。每根毫毛都在拼命使劲,牙都快咬碎了, 却依然像个被钉在地上的木桩子, 挪不动半寸。
好似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麻木了, 身子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受她控制。
天杀的陆判官!妙心暗暗唾骂, 定是他那判官笔把她的力量全部抽光了!等她逃离此处,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可情况比她预料的还要糟糕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子也越来越重,仿佛坠入黑潭之中,慢慢往暗不见底的深渊沉下去。
眼皮也越来越沉, 只能眯着一条缝隙,像个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
她仍在奋力抓住残留欲散的神思,强行撑着意识,万不敢闭眼,连眨眼都惧怕。
她担心这闭眼的刹那便是生死两隔,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八百年前她便经历过这样的状态,如今回想依然后怕。
那时重伤后的她失去意识长达十日之久。迷迷糊糊地醒来后,知道自己昏迷许多天,她心有余悸地失神道:“倘或我再没醒过来,也是如这般安静地睡着,死了就死了,没有半点感觉吗?”
那时师父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为师在,便不会任由你昏睡不醒。”
纵然师父掌心温暖,话语极尽安抚,可‘闭眼睡觉’这事成了她没法迈过去的坎儿。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睡意十分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犹如一阵巨浪急切地扑来,眨眼就要卷走她的意识。
妙心越发惕惕不安。
漆黑的水潭淹没了视线,她想抓住眼前残留的一丝光亮,却无能为力。越坠越深,越深越冷,冷得她不由自主地寒颤发抖。
这便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吗
“我不想死、不想死……谁来救救我!”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慌乱地喊出来。
就在沉入无尽黑暗之际,她哭着喊师父,一遍又一遍:“师父说的话还算数吗?师父来救我!”
无论她如何撕心裂肺地喊,也没有人回应。
对啊,师父百年前将仙职交给她之后,便在鹿山封洞闭关,怎可能突然出现……
妙心闭上眼,欺压而上的绝望彻底吞没她的求生欲,任由意识坠落在黑渊之中。
叮铃铃…
叮铃铃…
四周蓦地响起一连串的铃铛声。
她的意识陡然被这急促又清脆的声音唤回了一些,渐渐地,这铃铛声愈加响亮,一遍遍地贯入她耳中,势要将她彻底唤醒。
妙心再一次睁眼,迷蒙间,她看见上方靡靡绥绥地飘下赤色的丝线。丝丝缕缕的细线落至她脸上、手上、腿上,似乎正往她身体里钻去。
她感觉到一丝丝温热沿着体内的筋脉流淌,再慢慢汇入丹田之中。随着这丝缕之物越蓄越多,丹田开始灼热起来,力量自丹田层层往四肢百骸推进,直至充盈浑身筋骨。
终于恢复了力气,妙心缓缓撑起身,站起来才发现上方悬着一枚巴掌大的赤色铃铛。
形状与她之前梦中所见并无差别,只是头顶的铃铛更加鲜艳亮红。而汇入她身体的丝缕赤色细线正是从铃铛上延伸而出的。
她再细致端量,铃铛的表面贴着一道金色的符印,不知是什么符。只是贴符的位置和周围并没有细线溢出,似乎这符起着阻隔这些细线的作用。
她对这道金符没太大兴趣,但对这铃铛越发好奇。
第一次出现铃铛,是她对阿泽起了欲念之时。铃铛的声音令她的欲望急剧膨胀,难以遏制的欲念驱使她与阿泽云雨纵欢。
第二次,是她在梦中与被鬼蛊控制的阿泽险些阴阳之合时,铃铛骤然唤醒了她。
第三次便是此刻。在她万念俱灰,濒临绝境时,铃铛给予她力量。
似乎这铃铛不仅会对她的欲念推波助澜,亦会在她陷入危机时,将她及时救出困境。
若这铃铛当真如此有灵性,为何八百年前那晚,在她性命垂危之际,却没听见过铃声?
妙心仔细回想,脑中突然闪过一段画面——幼年的她痴痴呆呆地站在赤色铃铛下方,细线密密麻麻落下来,钻入她身体各个位置。
原来那次重伤后,她见过这铃铛,跟此处空间一模一样,她竟忘了!
妙心怔怔望着那铃铛,赤色的细线早已中断。她力气恢复不少,神思也清明许多,可心里并不满足,她想得到更多力量……
脑中蓦地响起一道声音:撕掉这张符,你会得到超乎想象的力量,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
妙心似受到牵引,缓缓抬起右手。铃铛的真相也好,力量也罢,她统统都要得到!
就在指尖触碰金符的刹那,犹如火烙一般的灼烫扎在她指头,惊得她连忙撤下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