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心朝他欣然一笑:“如若为师离开,你能彻底放下痴念,独自在这道观好好修行吗?亦或下山谋一生计,好好生活。”
阿泽听她这交代遗言般的话,正惊,就见她唇角溢出鲜血,沿着脖子涓涓淌下,滴滴落在枕被上。
阿泽慌忙抹去她的血,问她哪里不舒服。她不吭声,就这么面无表情将他睇着。
妙心口中溢出的血源源不止,眨眼半边枕头都被鲜血染透。阿泽看着自己手上沾满她的血,彻底慌了神。
心中的担忧瞬间占据上风,他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能帮她止血,哪还有半分欲念。鬼蛊暂无可趁之机,触足渐渐朝心口收敛。
妙心赶忙抓住时机,开口道:“将我穴位点开,再松开手腕的蛇皮,否则我就将体内的血悉数呕尽!”
阿泽明知她是故意用这办法威胁,仍不忍见她受伤,忙依她所言。
重获自由的妙心翻身就将阿泽压住,再略施个禁锢术困住他手臂,最后也用蛇皮将他手腕捆住。毕竟她身子仍虚,使不出太强的禁锢术,蛇皮能以防万一。
妙心跪坐在他腰上,抬手抽出发簪,二话不说,猛地刺入自己心口。
“师父!”阿泽大惊失色地看着她心口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他胸膛。
妙心将手覆在他心口的鬼蛊上,问道:“你尝尝我的心头血,痴念可是够?”
鬼蛊徘徊在鲜血滴落之处,试探地伸出触足将这血吸入体内,浑身骤然兴奋地躁动。
妙心轻蔑冷哼。
她再没压抑自己的情愫,贪恋他、痴迷他、妄想他,心中充斥着要与阿泽亲近的欲念。它不就是要吃这些东西吗。
“我与你结下生死咒,你来我的体内。修为功力任你吞噬,欲念痴念由你吃尽,只要我寿命够长,你就能享用不竭,兴许还能修炼成精。若是留在他体内,吃也吃不饱,还会被我杀死。你觉得这个交易如何?”妙心极尽诱引地说。
她所列的条件太诱人,就连鬼蛊也经不住被她蛊惑,激动地摆动八足。
阿泽这才恍然她要做什么,连忙叫她住手,却已来不及
他眼睁睁看着鬼蛊的触足缠住妙心尾指的指尖,随着她口中诵咒,生死咒即刻生效。
这是普通的鬼蛊,只敢钻入凡人体内,所以它才会选择修为尚低,痴念却颇深的阿泽。只有生死咒才能诱使它冒险进入妙心体内,毕竟她若是杀了它,她自己也活不成。
生死咒就是它的保命咒。
鬼蛊却没料到妙心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请它入瓮。一旦察觉它完全进入自己心脏,妙心趁意识尚明,急忙施法,将它封印在心口。
鬼蛊在妙心心脏内疯狂摆动,噬心剐肉般的剧痛令她难以忍受,呕出一口大血。
而被绑在床上的阿泽在鬼蛊离体后恍惚了片刻,才然恢复神志,就见她捂着嘴巴踉踉跄跄地跑出去。
他疯了般挣扎扭动,直到手腕皮开肉绽,才成功挣脱。
阿泽急忙冲出屋,放眼地面尽是她的鲜血滴落而成的踪迹。他顺着血迹寻找,却在道观后门断了线索。
直到半夜,他借着残留的血腥味在后山一座洞中找到了妙心。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上衣袍被鲜血染红浸湿。心口有个巴掌大的窟窿,血早已流光,在窟窿边缘层层凝结。
阿泽只觉有铁锁勒住了喉咙,呼吸不上来。双脚更似陷入沼泥之中,一步都迈不动。
“阿泽吗?”察觉动静的妙心虚弱地开了口。
她没睁开眼,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叫出他的名字。而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听在阿泽耳中,仿佛下一瞬就会随风而逝。
阿泽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跪在她面前。张口半晌,喉咙似有东西阻塞,发不出声音。
看着地上毫无动静的妙心,他甚至怀疑方才听见的那声叫唤是幻觉。
他仍不敢置信,抬袖使劲擦去眼中的泪雾,以便能在这幽暗的洞中看清她的面容。
他低下身来,像捧着易碎的琉璃,两手轻轻抚在她脸颊。方触碰,冷意自她肌肤传来,凉得他手指发颤。
阿泽忍着心痛,细致端量。
可这一看,更揪心——
她的脸瞧着比这清冷的月还要苍白,近乎透明。鲜血凝固在脸颊和下巴,延伸至耳朵和颈后,半侧脖子几乎泡在血水之中,可想她遭受了怎样一番苦痛。
“师父”他顿时泪如雨崩,出口的声音凝噎在喉。
果然梦里才能见到师父…………
阿泽伸手欲将她抱起, 两手却迟疑地僵在半空,担心自己突然的动作会加重她的伤势。
妙心见他许久没有动静,扯了抹自嘲的笑:“何必寻来见为师这副惨状, 甚丑。”
阿泽急忙道:“不丑不丑!师父在弟子眼里一直都是好看的!”
“既然不嫌弃,怎不来抱抱为师?”妙心气短乏力, 歇了歇,才又道:“地上太凉, 不大舒服。”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