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间,她耳畔响起许久未曾听见的铃铛声,叮玲玲叮玲玲,遥遥传来。
每一声都彰显她曾极力压制的欲念。
唇齿融汇的愉悦令她断然抛却理智。她渴望与他亲近,双手攀住他肩头,仰头开始回应。
随着情难自禁的拥吻,铃铛声却渐渐急促,甚至有些刺耳,似乎想要提醒她什么。
妙心的意识早已淹没在情念之潮,浮沉不知外事。就在一切快要失控时,铃铛倏然如钟,哐啷剧响。
妙心游荡九霄云外的神思骤然惊回。
她猛地睁开眼,恍惚了片刻才清醒,方才竟是一场梦。
她下床走至桌旁,饮过三杯冷茶才缓过气来。方才一切太过真实,以至于此时此刻仍能回想他唇瓣的热度。
就像……就像是他的神思进入她的梦,与她亲狎纠缠。
妙心被这番猜测惊得呼吸一凝。
阿泽定有什么状况是她所不知道的,而所有的不同寻常正是离开丘发国后才开始。
妙心急忙披上外裳,满腹疑思地往阿泽屋子走去。
而本该在屋里歇息的徒弟,却出现在庭院的两株山茶花前。
月光打在他如雪的白裳上,凝成凛凛霜色,竟将月下原本显得清冷的山茶花衬出几分暖色。
见他驻足在花前赏看,妙心上前问道:“大晚上不睡,怎么突然来赏花?”
“师父不是也没睡吗?”他随口应答,却未转身。
妙心走至他身后,他正低身嗅闻花香,忽然问道:“师父最爱山茶花吗?”
妙心摇摇头:“谈不上最爱,只是这花香闻得心里舒服。”
“嗯,的确舒服。”阿泽转过身来。
四目相接,他回以淡笑,又问:“那师父最爱的是什么?”
妙心沉吟半晌,也没回答。她从来对‘爱’这个字没什么概念,更遑论‘最爱之物’。
阿泽迫近一步,将手中折下的一朵山茶花别在她耳上,低身将她目光深深锁住。
“弟子最爱的是师父,可师父心中尽是杂念,匀给弟子的并无多少。”他手掌轻轻抚在她脸颊,莞尔一笑:“阿泽希望师父可以摈除其他杂念,满心只有我,可好?”
他语气轻缓,敛入融融月色的目光更是缱绻又温柔。可这番看似询问的话,却令妙心感觉到窒息的执念。
阿泽离开后,妙心错愕地看着面前的两株山茶花——枝桠衰败凋落,花瓣枯成焦色。
一丝莫名的寒意猝然掠过她心头。
呆呆望着前方两株凋敝的山茶花,妙心在庭院坐了整整一宿。
直到熹微天光覆过她凝结薄露的长睫,在她双眼泻下第一缕曙光,她方从沉思中逐步缓过神来。
朝阳渐渐明亮,将她眸中的晦涩寸寸扫去,也消散了她心底的寒意。
昨晚发生的一件件惊心动魄的事都足以令她警惕起来——那场诡异的梦境,他面不改色地毁去山茶花,以及那番强横霸道的誓言。
阿泽近日的言行着实令她始料未及,他性情的变化必定与那晚除鬼脱不了关系,根源十之八九就是那只‘恶鬼’。
她思考了一宿,却无半点眉目。
那夜,她化作簪子藏在阿泽发上,亲眼目睹‘恶鬼’一次次对他发难。她视线几乎未曾离开暹于昇,他体内的‘恶鬼’究竟何时趁机在阿泽身上动了手脚?
唯一能称得上的线索,便是暹于昇被焚之际突然爬起来,咬牙拼命喊的话,隐约能听见一句:不是恶鬼
当时她并未在意,认为那是临死之际本能的惊恐。她的注意力尽在将恶鬼焚灭一事,哪里会细细深究这断续不清之言有何特别的意思。
如今再细思,恐怕是夺回了意识的安晟在临死之前急于要传达什么。
当时他拼尽全力想要将实情说出口,却错失了最佳时机。这个秘密最终和他魂魄一道被咒火彻底焚烧,灰飞烟灭。
如若‘不是恶鬼’正是他要表述的话,即说明他体内的并非恶鬼,而是另一种能控制心智的邪物?
既能在那晚交手时逃过她的眼睛,又能在与安晟的咒术解除的刹那,悄无声息地从咒火中逃脱,并瞒天过海地附在阿泽身上,这不明之物的本事非同一般。
那日在归程途中的山洞内,她曾用驱邪咒在阿泽身上反复查验数次,除却第一次他心口起了些反应,后面一点儿动静也没发现。
这个邪物不仅有超乎寻常的本事,且十分狡猾,以她如今的凡人之躯,要对付这暗中不明的东西,恐怕有些棘手。
一番忖量后,妙心决定暂先将阿泽的行径限制在莫来山,静观其变。只要日夜在他身旁看守观察,那邪物总会露出马脚,唯有查清那究竟是何物,才能琢磨应对之策。
这些日子,妙心厚着脸皮粘住徒弟,时刻都出现在阿泽周身十丈之内。
他在殿外练一天的功,她就坐在旁边煮一天的茶。一边饮茶,一边观察他练功,视线半刻也未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