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借着那极淡的虹光,程雁书和韩知竹本能地对视了一眼。
松开了握住韩知竹手背的手,韩知竹也不再抓住程雁书的手腕。他径直牵起了程雁书的手,又道了句,别怕。
纵是那让人心生无尽厌烦暴躁的噪音依然缠绕,韩知竹这句话也稳妥地传到了程雁书耳中。他捏了捏韩知竹牵着自己的手,表示不怕。
越向前,那七彩虹光越近,井不炽烈,在黑暗中却极具存在感。
再走过几十步,那尖锐的噪音变小了很多。他们眼前忽然一亮,像是浓黑的幕布尽皆被抽走,眼前有七彩虹光成一道圆形,在黏糊糊的孔洞壁上结合出一个正圆形状,正圆里,是一黑一白均分成两份的图形。
八卦?程雁书一惊,在魔魅之窟这种邪恶生发的源头之处,竟然会有八卦吗?
韩知竹道:这八卦是若木之墨所成,里面便是献祭之人。
所以,这里便是献祭之处?
虽然紧张,但程雁书依然好奇地打量起周围来。若木之墨的八卦之内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那孔洞壁黏糊得让人一见就觉得恶心,想必和地面是同一种东西。
这是魔魅之窟的七寸。韩知竹解释给他听,天命玄妙,任何人、事、物,都有命门。此处便是魔魅之窟的命门七寸,恰可把魔气融成灵力,维持元神和金丹的消耗。
程雁书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韩知竹松开了牵住他的手,把无心剑递向他胸前,语气郑重异常:你拿着无心剑,待我进入若木之墨阵内后,它自会带你回到万妖塔底。
看着瞪着他不肯接无心剑的程雁书,韩知竹抬起手,留恋无比地抚了抚程雁书的侧脸,深邃的眸子想要把他刻在心里最深处:没有时间了。你别怕。
抬起手,啪地打掉韩知竹温热的手,程雁书依然瞪着他:大师兄,你是不是始终不明白?我怕的不是魔气和魔魅之窟?
不怕更好。韩知竹依然把无心剑递向程雁书,我们耽搁越久师尊他们四人越危险,我要去了。你保护好自己。
他语气平稳,一点也没有自己将要踏入无间地狱的恐惧,但眼神里却镌满眷恋,像是对程雁书在持续无声地告白和道别。
程雁书依然不接无心剑,却踏前一步拉住了韩知竹的衣袖:大师兄,为什么你一定要献祭?
因为四极封印无法打下,是源于我这位先祖他不想再献祭。韩知竹深深看一眼那虹光内的八卦之阵,语气沉痛,四极封印以他为基石。他既反悔,便该由我来履约。这是我的责任。
他反悔了?程雁书瞥一眼虹光,你确定吗?
确定。正是因为他想从这里挣脱,我才会有心魔。他便是我每一次心魔的根,是历代血里的咒。他看程雁书,这是我的命数,你明白吗?
不,我才是你的命数。程雁书笃定地一步不退,大师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来这里了。
什么?
大师兄,你看壁上。程雁书道。
韩知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两人的身形被那七彩虹光映出两道影子,一道落在若木之墨的八卦的白色那边,一道在黑色上。
你看,程雁书指着白色区域上韩知竹的影子,你是光,我是你的影子。
影子?
我到这个次元里来,就是为了你。程雁书松开了拉住韩知竹衣袖的手,往无心剑上一压,把无心剑压回到韩知竹的心口,我来献祭,你去拯救苍生。
不!韩知竹喝止,你不能!
我能。程雁书缓缓后退两步,和韩知竹隔开了一臂之远的距离,我资质极佳,金丹不修而得,且最为精纯。我符合献祭的条件。
韩知竹身形一震,踏前一步逼近程雁书,程雁书却早已有了预备,又向后两步,依然隔开了距离。
他一直不甘心于原主不学无术,活活废了先天资质,以至于即使空有最精纯的金丹他也无法和韩知竹井肩,以至于他一直存着不可说的自卑、不敢豁出去把大师兄拖回自己家。
但此刻他才明白,这颗从前一直用不上的金丹,是他的不幸,却也是幸。
万事万物各有消长,自有玄机,所谓天命,大致如此。
不可以。韩知竹紧张地注视着程雁书的一举一动,这是我的宿命,不是你的。
你就是我的宿命。程雁书眼里没有一丝惊慌和不甘,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金丹,即使我活着出去了,对于这个世道也毫无意义。大师兄,你得让我留在这里。
他确实没有不甘愿。因为他确实地能够确认,韩知竹绝对不愿让他献祭。
韩知竹知道他可以为他而死,但他绝不愿让他为他而死。彼此之间有这样的情感和信任,对程雁书而言,就够了。
四师弟雁书韩知竹那一贯凛然的眉眼间竟然有了哀求的情状,他对着程雁书伸出手,手指甚至带上了微微的颤抖,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7 23:34:01~20211009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