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小院时,已是晚膳时分。
他提着食盒踏进房间,看着坐在窗前似乎在认真看着书的程雁书,微微一笑:今天倒是很静?
程雁书正色:我堂堂四镜山四师兄,不能丢了师门的面子。
韩知竹把食盒放在桌面上,却不打开,手指点了点程雁书拿着的书,但看话本,能学到什么长师门面子的东西?
话本?这是话本?程雁书认真震惊:他看里面各门各派描绘得清楚,各种功法神乎其神,还以为是修真指南,没想到竟然是话本?编的?小说?
这薛明光,能塞点正经东西给他看吗?
带着被忽悠了的郁闷,程雁书扔下了那本书。
韩知竹指一指食盒:晚膳。
说着他打开食盒,把里面装着的饭菜拿出来放在桌上,又道:过来用膳。
程雁书走过去,看着桌上的清蒸排骨、清蒸鱼、青菜,还有白饭,问道:大师兄,你不去和白掌门还有白大小姐一起用膳吗?
韩知竹拿起竹筷,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程雁书那碗白饭上:你伤未痊愈,清淡为佳。
所以大师兄,你是特意回来陪我吃饭的?程雁书心情大好地拿起筷子,夹着那块排骨放进嘴里,这菜,也是你特意给我挑的?
韩知竹刚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
程雁书循声看去,薛明光正规规矩矩站在敞开的门外,对他使了个眼神,又扬声道:哎哟,你们吃着呢?韩师兄,打扰了。我本想叫雁书一起去用膳的。
说着他又对程雁书招招手,又眨了眨眼。
程雁书会意地站起来,迎到门口:来都来了,一起吃?
不用不用。薛明光快速地靠近程雁书,低声说了句今晚三更来我房间,又恢复了正常音量,宋少掌门在院外等我一起,不打扰了。
送走薛明光,程雁书刚端起饭碗,韩知竹却道:你们两个要做什么?
啊?程雁书吓得差点摔了饭碗,大师兄难道听见了薛明光刚刚的耳语?
但坦白从宽?显然不可能。夹起一筷子青菜快速送进嘴里缓解紧张,程雁书说:没有啊,他说来找我去吃饭来着。
停了停,他又问:薛少掌门有什么不妥吗?
过于妥了。薛少掌门,他敲了门。韩知竹波澜不兴地说,还有,他称呼宋少掌门为宋少掌门。
程雁书心里一颤。他大师兄,心思太细了。
可这么细的心思,怎么就在面对别人的感情时变成了木头呢?
难道是装的?是觉得感情问题太麻烦,干脆以不变应万变?
那大师兄对他,也是这样吗?
看着忽然停下不吃,继而眉心纠结得很紧的程雁书,韩知竹用自己的筷尾轻轻撞了撞程雁书的筷尾:想什么?
在想,程雁书放下碗,认真看韩知竹,大师兄,你喜欢我吗?
琴修后,程雁书借口想看月色,出了青竹小院,也离了韩知竹的左右。
说想看月色,倒也不全是谎言在他问出那句大师兄,你喜欢我吗之后,得到韩知竹淡然的你是我师弟,我当然不讨厌你的回答后,他的心就很空。
空到和韩知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也觉得难受。
琴修前沐浴净身时,和韩知竹之间隔着那片虚空的障时,他也差点没忍住冲动去问韩知竹,不讨厌,到底是可以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程雁书这才真的体会到,明明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纸,但凡轻轻戳一下就破了的情况下,为什么会一直没有人去踏出那一步,去戳破那层把两个人隔开的薄纸。
因为安全。
有这么一层东西在,就等于还有一线希望。戳破了,就不得不去面对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再靠近的结果了。
看起来似乎是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值得拼一把,但确需要百分百的勇气才豁得出去。
对象是韩知竹,程雁书此刻豁不不去。
还是先提升修为,让自己有资格和韩知竹并肩,不至于远远落后于白大小姐的能力和地位,再说吧。
所以,他烦闷地想,薛明光的房间,到底在哪啊?
依山而筑的铸心堂每条路旁都有燃着的灯,一派明朗,但凭着向铸心堂巡夜弟子问来的路径走了几乎半座山,程雁书仍然没找到薛明光和宋谨严所在的位置,反而越走越偏僻。
从未单独在山中夜行过,程雁书想着自己遇过的妖魅,不由得有些胆寒起来。
转过路的弯角,前面虽然灯光不甚明亮,程雁书却发现有人在。
想是终于又遇到巡夜的弟子了,他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刚准备扬声问路,程雁书却愣住了:前方的人,分明是他二师兄,王临风。
且除了王临风外,尚有一人。
两人贴得极近,怎么看都像是拥抱在一起,听见脚步声,王临风极快地扬起了他穿着的披风,把被他环在怀里的人从头到脚都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