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竹依旧不发一言,视线掠过程雁书被扯开了几分的衣领里露出的锁骨。
过了片刻,他一甩衣袖,转身便欲走。
程雁书猛地坐了起来,慌不择路地一把拉住韩知竹的手腕,苦兮兮地说:大师兄,你听我解释,我是清白的!
我难道不清白?!薛明光终于放开了捂住臀部的手,苦着脸也跟着解释,韩师兄,真的是误会,我以为是我三叔来抓我了,所以事急从权就借雁书做了个幌子想躲起来,你大人大量,别计较啊!
韩知竹回转身,冷肃视线在薛明光脸上一扫,又落在仰着头咬着唇持续着苦兮兮又小心翼翼看自己的程雁书脸上。
似乎犹豫了一瞬,他的视线又更冷了。
抬手挥开程雁书拉住自己手腕的手,再一扬袖子,床头的瓷枕碰撞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
一根拇指粗细的细棍落入眼中,程雁书的脸色灰败了下去。
从今天起,每天的早中晚饭改为只有中饭,待铁杵磋磨成针,才允恢复正常饮食。
韩知竹执罚时毫无转圜的冰冷声音落下,程雁书抬起被韩知竹拂开的手,拾起那根铁杵。
他抬眼,看向韩知竹的眼神里,可怜兮兮小心翼翼全都成了让韩知竹心里倏然一空的倔强和落寞。
他轻轻说:大师兄,你不信我。
韩知竹转了身,抿了抿唇,不再答话,抬脚出了纱帘外,向门外而去。
他甚至还带上了门。
薛明光向床尾又缩了缩,小心翼翼地看脸色异常灰败的程雁书,想了又想,终于压低声音开了口:那个铁杵磨成针,我帮你?
程雁书抬起手,用那铁杵直指薛明光眉心:你别靠近我,我不保证我会打不死你。
薛明光委屈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臀:我已经很惨了吧?你大师兄打的可是我啊!
程雁书干干脆脆地吐出两个字:活该。
两个人,和一床被分成两半的薄被,以及已经狼狈不堪的床榻,一起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程雁书终于轻轻放下了那根铁杵,对着薛明光开了口:你还打算猫多久?
薛明光张了张嘴,却又瞬间苦了脸:有人来了。
程雁书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不说话。
薛明光自嘲道:你大师兄这回不会是打算再打我一顿吧?我能用守势保护一下自身吗?
程雁书有气无力地垂下视线,不说话。
门被推开的声响跟着脚步声径直向床榻而来。
纱帘又被掀起,一双苍劲的手锁住了薛明光的手腕,卡住他的脉搏:不成体统!
三叔!薛明光这回不仅脸苦到极致,语气更是悲到了绝境,我下次不会了
薛明光被他三叔强硬地锁住脉搏拖走了,拖拽中床帘被扯掉,而程雁书依然挺直背坐在床榻上。
韩知竹站在门边,淡道:你打算,什么时辰从我床上下来?
大师兄,这真的是阴差阳错。程雁书看远远在门边,似乎在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的韩知竹,只觉被误会的无奈、被无视的忿忿、被韩知竹认为和薛明光不清不楚的郁愤,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因为韩知竹此刻的态度而起的气恼含糊地糅杂在一起,升腾成灼着心的晦暗情绪,一阵阵噎得心发着痛,逼上来。
阴差阳错?韩知竹苍白一笑,作为同谋协同欺瞒长辈,是阴差阳错?
是源于事发突然,加上他根本也抵不过薛明光的功力,几乎是被薛明光半强迫的成了同谋,但此刻面对冷口冷面的韩知竹,程雁书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起了。
他抬起腿从床榻上下来,保持跪坐的姿势太久,麻痹像想有无数小虫在啃噬的左脚落地时不由得踉跄一下,程雁书扶着床咬着唇,努力试图清理洒满一床的细絮。
又轻又绵密又细碎的絮沾着床榻上垫着的薄被,很难轻易被拂开,程雁书一点一点的用手拈着,进度缓慢。
韩知竹看着程雁书细瘦的背影徒劳无功地清理了半晌细絮,终于不忍地低叹一声,走近来。
抬手,归朴一扬,一阵风凌厉扫过,所有细絮被扬起,归朴再一个收势,细絮便如同被空气中的激流席卷,离了床榻,再纷纷扬扬落在了地面的青砖上。
程雁书不发一言地拿起那根铁杵,转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即将跨出门槛时,韩知竹却忽然道:且慢。
程雁书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韩知竹手持归朴,依然面向床榻,也是没有回头。
我需为白大小姐疗愈心脉,明日琴修,你不必来。
韩知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程雁书有没有听到。
程雁书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只是重新抬脚跨过门槛,走出了那道门。
他也没有去西侧的房间,反而走出了这套打满韩知竹同款烙印的院子,随意捡了一个方向,慢慢走着。
脑子里乱糟糟的,却又很空。
看着苍茫月色下的陌生环境,与他在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