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隐约猜到,这男子既然没死,自然是获救了,指不定就是那只猫救了他。
果不其然,男子道:我醒来时觉察舌下压着什么东西,口鼻呛得难受,我险些就将那玩意吞了下去。
是那颗珠子?华夙皱眉。
男子颔首,抬手把额上的汗蹭上了胳膊,就是那颗珠子,我吐出来后,猛地吐出了一大口海水,起身才知有人在我身边看。
我没死,寻常人在海上翻船,哪还有活命的机会。男子一边回想,一边道:我知身侧的人指不定就是救了我的,可我没想到,这救了我性命的竟是位姑娘。
猫妖。华夙淡声。
男子唇边噙着笑,我只听说边隅地方有的人便是长了碧眼的,可从未见过,在看见那双绿莹莹的眼时,我以为见到鬼了。
鬼还救你,你想得倒是好。华夙轻嗤。
男子窘迫,我哪里知道,匆忙往自己腿上掐,会疼,且身上还有温,气息又还在,我才知自己还活着。
他一顿,朝竹帘上泼水,我壮着胆子往她面上碰,那脸亦不是冰的,才敢笃定自己没死,面前的姑娘亦不是鬼。
她还变作人形救的你。容离思及自己这辈子头一回见鬼,可没这男子这般好运,见到的二娘面色惨白,脸上两行血泪,差点就被当场送走。
男子道:只是我那时猜不到她是白猫所化,只觉得这女子陌生,心以为我被浪潮冲到边隅去了,否则怎会见到碧眼的人。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那颗珠子是做什么的,只以为这是什么救人的偏方,谁知她一开口便说,以为我要死了,这才下海寻了颗珠子,还把珠子给了我。
容离一愣,猫大抵都是厌水的,头回给垂珠洗澡的时候,它挣得厉害,压根不肯碰水,叫得撕心裂肺的,这白猫却为了你下海寻珠子。
华夙斜了一眼,叫得屋瓦都要被掀翻了,我远远就能听见。
男子颔首,她浑身哆嗦着,见我醒来便笑,说话不大利索,跟牙牙学语一般,我越发笃定我是被大浪冲到了边隅,听说住边隅的人讲的话可咱们的不一样,不然她说话怎会这么不利索。
华夙一嗤。
男子轻叹,我四处看了看才觉得此地熟悉,远远瞧见村子一角,这可不就是咱们的村落么,我恍然发觉,哪是到边隅,我明明还在渔村。
他又打了一桶水,最后一遍冲洗,我带她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我,村里已许久未来过这么标志的姑娘了。她有些认生,看见人便往我身后躲,只是神色并不像害怕,只像是寻个地方窥探打量那些看她的人。
猫大多如此。容离想了想,垂珠也常常这样,只是它见过的人并不多,且还在华夙这练足了胆子,寻常人可吓不着它了。
男子将马车冲干净,又打水往地上浇,把地上的血水给冲开。
我不知她是猫,后来见到她在生啃鱼篓里的鱼才觉察不对,就算是边隅人,哪会这样吃生食。
他神色一黯,微微摇头道:因她跟着我回来时被不少人看见了,那段时日常常有人来家中做客,还有带小孩儿来的,那些个小孩管束不好,四处乱跑,看见她变作的猫在叼鱼篓里的鱼。
后来我听见一声惊呼,匆忙跑去看,只见她捧着血淋淋的鱼站在鱼篓边上,一个小孩儿被吓得跑了出去。他声音干哑,她问我,那小孩儿为什么要跑,她明明已经变回人形了,应当吓不着人才是,我当时懵住了,先前只是觉得她举止怪异,不料竟怪异在这。
你知她是妖了?容离笃定。
男子点头,我当即猜到了,令她不可再偷偷吃鱼篓里的鱼,也莫要在旁人面前变。可这猫变作人的怪事很快传得人尽皆知,我便想着连夜带她离开渔村。
话音一顿,他声音沉沉道:不料当夜,村民举着火把将我围起,让我带那姑娘出来瞧瞧,万不能被妖怪蒙了心志。
我不敢言,怕她被乱棍打死,她乖乖跟着村民走了,被关在了屋中,每天有人丢一条生鱼给她,她许是念及我先前说的话,宁可饿死也不吃。男子神色黯淡。
容离怔住,她后来是如何死的?
男子沉声:我本想悄悄救她出来,没想到去晚了,她许是忍不住饥,悄悄吃了一口,被当日看守她的一个村民打死了。
容离眼一瞪。
男子摇头,那人后来被村长逐出村子了,听闻遇上了山洪,死在了沙石泥水里。我赶去找她,到时只见到屋里有只通体雪白的猫,身已经凉了,我想把珠子给她的,可想了想,她都活不过来了,我还不如陪她做鬼。
后来我离开村子,在城中买了一处宅子,含着珠子离了魂,这才看见她的魂远远跟在我附近。每半月我便要去买一车鱼,许是生前饿得厉害,她一顿吃得格外多。
华夙冷声:碰见你当真是她的劫,往后这半月我差人照看她,你将珠子借我,其余的事亦无需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3=
最后一个配角小副本
什么劫,难不成是